舞！舞！舞！

关于《小丑》，其实不知从何谈起。看完第一遍是在加完班的深夜，因为实在无法在年末加班异常频繁的时候，挤出一点属于自己的非睡眠时间来把它看完。可迫不及待的心情还是促使我在夜里十一点钟打开了只能从网络中被下载的它。

随着剧情的不断推进，或者更恰当的说法是，随着人物行为的不断推进，我的心情也逐渐由好奇和激动，递进到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里去。“The End”出现在画面之后，我跑进卧室，站在躺在床上同样还没有睡着的老公面前，用了几分钟来措辞，以使我能正确表达自己。可是，一大堆东西堵在我的喉咙里，阻碍了我的叙述。

太具有感染力了，更强烈一点，太具有煽动性了。我只能暂时地浅显地说这么一句。但与此同时，电影所面对的几乎所有受众都不具备被煽动成功的特质，因为几乎所有受众都被框在正确的价值体系当中，明辨着正确的是非。可我们（我不相信只有我自己）还是产生了某些共情。

简单说来，电影讲述了亚瑟如何一步步成为小丑，更具体一点，身为底层边缘人的亚瑟如何一步步成为了癫狂嗜血的小丑。这一点我们都能看懂，他之所以成为小丑，是因为在亚瑟的眼中，除了欺辱、欺骗和不被尊重，现实没有给他任何可以正常生活的机会。当他第一次掏出枪支，打死三个年轻人，并成为对抗社会体制和阶级不平等的符号后，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认同，获得了重生。他终于不需要再对生活强颜欢笑，也不再需要别人定义他的一切，他建立了自己的生存体系和游戏规则，并试图在一场又一场残酷而暴虐的大型试验中，对抗正义，用生命做筹码，验证自己的正确性，也就是希斯·莱杰的小丑在《黑暗骑士》里所做的一切。

而共情是因为虽然我们不会成为小丑，却经历着相似的不平等。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时刻，我们会因为一些遭遇，抱怨社会体制的不公，并期望有所发泄，甚至翻天覆地的改变，然而现实是你只能抱怨，却无法有所作为。原因是我们多数人都被制度红利奴役，被道德正义捆绑，我们将永陷桎梏，这是命运。

就像很难忘记《阿飞正传》里阿飞在阳台上的独舞，我想，我也很难再忘记小丑在阶梯上的独舞，那是怎样的自由呢？是天与地之间，生命如草芥的自由，是邪恶的无所畏惧的终极自由。没有人不向往自由，即便是邪恶的自由，所以我们能感觉到被煽动。

很多人担心观影者心目中的黑暗被《小丑》唤醒并作出某些不恰当的行为，可黑暗之所能被唤醒，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存在，我想《小丑》之所以名为《小丑》，也是一种嘲笑，黑暗怎么可能被消灭干净。电影之所以被拍出来，创作者总要借其表达一些东西。《小丑》可以说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虚妄幻想史，也可以说是一个绝对反派的成长史，我们看到了小丑之所以成为小丑的悲剧性和其值得悲悯的地方，但我们应该深深记住的是，正因此如此，才有蝙蝠侠的存在。在某种宏观意义上，人类的共识是，让多数人活下去。这是被自然定义好的“正确”，是蝙蝠侠的正义。

所以，小丑是西西弗斯式的小丑，而正义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