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是2003年的三月份，几号我记不清了。
开学第一天，我上二年级。
早上吃的，是干拌面就鸡蛋灌饼。妈从外面买回来的，鸡蛋灌饼还热的，面条却“打了饼”（如东方言，说面条凝固了）。
面越嚼越硬，索性放下了碗筷。妈这时一双眼睛瞪过来：“全部吃下去！知道我几点起来给你买的吗？！”
吓得我条件反射地抓起碗筷，慌忙夹起面饼往嘴里塞。心想，毕竟是开学第一天早上，一定要开个好头，不能被骂。
她又敲开一颗鸡蛋，沿桌壁滚了一圈，指甲一扣，壳儿就全脱了下来。蘸了点酱油，扔到我碗里。
“抓紧吃完，你爸已经在楼下推车了。”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就去开门了。
我两口就吞下鸡蛋，一边咀嚼一边背起书包，再次检查了一下红领巾。走到门口时，我妈像突然想起什么，匆匆跑到我耳边叮嘱道：“听说你们班上，今天转来了几个农村的小孩儿。你可不许和他们玩！农村的孩子，父母都不带的，野着呢！知道吗？”
我应付着点头同意，内心却很欢喜，班上要来新的同学，总是很好奇的。
下了楼，爸爸帮我带好头盔，一转手柄，电瓶车呼呼地往前跑。
春天虽然来了，雾气却没散去。一路的雾气里，不时有电瓶车摩托车冲出来，带着一身的云气。像极了《西游记》里的凌霄宝殿。
到了学校，挥手跟父亲道别。一想到能见好久不见的同学，心中忽然充满动力。
进了大门，就是一路的梧桐树，阳光穿过绿叶的缝隙，各人的衣服上荡动着碎小的涡影。见到隔壁班级一些熟悉的男孩子身影。大家仿佛都略高了些，这个寒假妈妈也量过身高，我也高了。女孩子们的头发也不一样了，有的扎起马尾来，羊角辫越来越少，因为过时了。
走进教室，见到好久没见的老同学：黄宁的个子，一下子高了一头，比男生都高；王雨的脸上割了块疤，说是路上与歹徒搏斗弄伤的，后来他哥哥证实是晚上睡觉翻身从床上摔下来，划到了拖鞋上的皮；张羽和张中，是表兄弟，但是长得不太像，也高了。
把新书包特地放在桌上，发现大家都买了新书包。觉得无趣，就把书包又放回桌子底下。同桌左玉还没来，我就转头和后桌的刘明玩。忽然坐门口的扬帆喊起来：“夏老师来了！”
一时间，惊慌失措，众神归位，噼里啪啦的拉凳子声。伴着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出现。我早已匆匆转过身来，坐姿端正，头也不敢抬。
左玉这时慌张在门口喊报告。
夏老师随手把书往讲台一扔，梆声一响，大家心里也震了一番，“左玉啊，去年你是三好学生。今天上学第一天，你就开始迟到了吗？”
偷偷瞄向门口，左玉还是那么瘦，也长高了，头发扎起来，两边留一些，柔顺下来。一句话也不敢说，满脸羞红。
余光中发现，发现许多男孩子，也在偷偷打量。这时，心里暗自得意，这是我的同桌，不是他们的。之前书包所受的委屈一扫而光。
夏老师两只手，撑在讲台上，泄一些怒气，“算了，下不为例，回座位上去吧。”
左玉碎步跑进来，放下书包，迅速双手整齐叠在桌上，悄悄松一口气。转过头来看我，悄悄嘴角一笑，“新学期快乐。”
这时，夏老师清了清嗓子，“相信大家这个寒假也好好放松了。不知道寒假作业，有没有人敢不做？一会每组的小组长从前往后收作业，没带的，一律算没做报上来。凡是没有的，一律扣0.5分！没带红领巾的，也一律扣！”
话没说完，已感到教室后排慌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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