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小时候，腊月是我最喜欢的。

进了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了。家里再穷，老妈总能凑凑付付地给我们几个孩子整点新衣服、新鞋，而且越逼近新年，就越有好吃的可以吃。特别是到了腊月二十几，就开始一家人忙着蒸馍馍、蒸包子，老姐也会跟老妈一起炸绿豆丸子、炸麻叶！而我则在一边转悠着找机会拿着吃。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而腊月二十四是老爹的生日。这一天也是我们全家的劳动节，是一起打扫卫生的日子。虽然家徒四壁，但是过年总要擦门、擦窗户、擦玻璃、收拾房子，打扫积攒了一年的垃圾与陈灰。

虽然有时候会笑话说老爹的命不好，但是老姐和老妈却总能在忙完之后整点菜肴，给老爹过生日，一家人嘻嘻哈哈，倒也快乐。

但是后来，腊月却慢慢变成了我的心痛。

上高中的时候，腊月二十这天，爷爷跟老妈说：“你送我回家吧，快过年了，我不能死在这里。”，老妈觉得快过年了，爷爷说话不吉利，但是又拗不过他。结果爷爷腊月二十回老家，腊月二十一就去世了。从那时以后，我的腊月就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听不到过年的鞭炮，看不见过年的喜庆，而变成了凄冷的寒冬，只剩下满目的经幡和长长的送葬的队伍。

后来，我在腊月里又先后送走了奶奶，送走了老爹，送走了老妈，也送走了我最后的牵挂。我流干眼泪的同时，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仿佛思想已经僵住，仿佛灵魂也在慢慢干涸。

每年过了冬月，我就开始躲着，不再提，不再问，不去想逝去者的忌日，也不再想老爹的生日。只想让时间像静静的河水，低沉而缓慢地流过，在我的心中，冲刷着我的伤痛与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