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和余笙是高中同学，大学又碰巧考到了同所高校的同个专业，所以我们当了七年的同学。
他高高瘦瘦的，眉眼间是有超出年纪的深沉。和大多数男生不同，他的衣服总是洗得很干净，只要一靠近，就可以闻到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是薰衣草。
我们有段时间几乎天天待在一起，别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情侣。
当我知道他是同性恋后，想起那段往事，还不忘调侃他:“余笙，要不是知道你是同性恋，我都会怀疑你喜欢我了。”余笙毫不犹豫的白了我一眼。
就是这样一个朋友，我却利用他对我的宠爱为难他。那天，和余笙坐在咖啡馆里，我刚刚结束了和张远五年的恋情，整个人瘦了一圈，憔悴不少。
我说:“余笙，我们结婚吧。”余笙眼里过掠一丝惊讶，但马上恢复了平静。
他用老成的口气说:“我知道你伤心，但你不能破罐破摔啊，你想嫁给我不就是为了逃避现实吗？可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时冲动嫁了，下半辈子怎么办？”
我哑口无言，眼里是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眼泪。余笙一眼就把我看透了。父母不停的催婚，安排我去相亲，可比起嫁给别人，我宁愿嫁给余笙。
“你父母不是也在给你相亲吗？我和你知根知底，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不行。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件事没商量。”
我心意已决:“至少和你在一起我会很安心，不用担心你会背叛我，因为我知道你会对我好的。谁说一定要嫁给爱情了？没有爱情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二
伤我入骨的张远在大二的时候出现在我的世界，然后我开始了整整五年的初恋。
也我很快沦陷了，尽管张远并没有做什么很浪漫的事。我卑微的守着这份感情，一次又一次降低对他的要求。
曾经我问余笙:“你觉得张远怎么样？”他只是宠溺的摸着我的头，说:“只要你喜欢就好，我都支持你。”
可是坚持了五年，我和张远的恋情还是无疾而终。有多少爱情，开始时都以为可以天长地久，最后却成为路人。
当时我哭得稀里哗啦，瘫坐在房间的地上。我抽泣着给余笙打电话，骂张远是个渣男，骂他如何如何对不起我。
不知道讲了多久，我朝电话那头问:“余笙，你还在听吗？”“在，丫头，我在听。”我哭得更厉害了，心里莫名的温暖。我说:“谢谢你，余笙。”
他说过，他把我当成亲妹妹，要宠我一辈子。
我和余笙最终还是结婚了，因为他家人对我很满意，告诉他错过我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了。
都说男人结了婚，立刻就露出真面目，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难得的是，余笙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们像朋友一样相处着，我不会过问他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他也不会问我。
但我们还是会拿着酒杯，并肩坐在阳台上，聊工作，聊我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好聊的，我的生活很简单，基本上都是和朋友一起度过。
因为愧疚，余笙对我比以前更好。但我们之间好像有一堵墙，无法更近一步。
他不在的时候，我甚至不会进他的房间，我知道，我们只是朋友，有着让彼此舒服的距离。
在我难过的时候，余笙会陪在我身旁，听我倾诉，只是一句“我在，丫头。”就足够安抚我的心。
但是，当他需要人陪时，我都没法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妻子理所应当的关心，说一句:“别担心，有我在。”
我也想抱抱他，告诉他，活在世上，谁都会受伤，我想做那个最靠近他心口的人。可是我无能为力，我连安慰他的权利都没有。
他是同性恋，所以有时就注定孤独。而我，心甘情愿呆在这个冰冷的房子里，陪着他孤独。
三
我半躺在沙发上，木然的看着电视。余笙开门进来，明显感觉到我的不对劲。
我看着他坐到我身边，问:“怎么了，丫头？”余笙一直都喜欢叫我丫头，用女生都很喜欢的那种温柔的语气。
“余笙，我怀孕了。检查报告就在桌上。”我无力的指了指，眼神空洞。余笙看着我，然后拿过报告，
过了几分钟，余笙问:“是张远的吗？”他虽然努力的假装平静，但还是不能掩盖住他的愤怒。余笙的声音都在颤抖。
当我和张远分手的时候，余笙和我说:“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我的丫头。”
余笙看着我，又问了一遍:“你告诉我，是张远的吗？”面对他的提问，我不置可否。余笙冷冰冰的说:“打掉吧，我陪你去。”
余笙会说到张远，我并不意外。几个星期前，张远出了我家门前。他想和我复合。并且千里迢迢找到了这里。
两人面对面站在门口，余笙整张脸冷的吓人，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冷冷的说道:“滚。”
我是害怕的，害怕他上去给张远一拳，然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我怕余笙出事。
张远瞪了一眼余笙，不服气的走了，嚣张又不可一世的神情和以前一模一样。那一刻，我整个身体瘫软下来。
四
我摸着肚子，我的孩子还不成人形，安详的躺在我的身体里。我多想让它看看这个世界，但一想到他会出生在这个不幸福的家庭里，我就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余笙请了一天的假，陪我去医院做人流，然后细心的熬了鸡汤给我补身体。
后来我在家养身体，他继续上班。每天早上余笙出门时，我还没起床。晚上当我睡觉时，他还没回家。我们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我想说，我们去公园逛逛吧，或者你待在家里陪陪我吧。可最终我们还是冷战，孤独和被抛弃的感觉一点点把我撕碎。
无事可做，我总想起十几岁时我和余笙开玩笑的样子，我笑得肚子酸痛，而他而在旁边带着笑意看着我。
又想起我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以为自己不顾一切的样子潇洒极了，酷毙了，其实幼稚的可笑。
那时单纯的我怎么会懂，没有爱的婚姻就像冰冷的地狱，两人相互折磨，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冷暴力可以有多可怕，足以摧毁过去七年里建立的所有美好，也足以把余笙从那个最懂我的朋友，变成最残忍冷漠的丈夫。
五
余笙加班到深夜才回家。
他一回来，我就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看到他喝完了，我向他的方向移动了一点，让自己更加靠近他。
“平时都是你在照顾我，而且你工作辛苦，压力大，所以特地熬给你喝的，犒劳犒劳你。”
余笙看着我，没有说话，大概在猜测我想表达什么。我问他好喝吗，余笙轻轻点点头。
作了这么多铺垫后，我说:“余笙，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我们，离婚吧。”虽然努力的控制，但说完的瞬间，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下来了。
在说之前，我设想过他会有什么反应，想了很多很多种，就是没想到，他只是说了句:“好，等我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就去办。”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没有问任何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心思太细腻，早就看出来了。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所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在等我开口。这段无爱的婚姻，注定是一个悲剧。
六
可是他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我怀的孩子是他的。
但我又觉得他是猜到了的，但他从内心深处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怜我当时竟然还傻傻的盼望着他问:“是不是我的？”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男人可以把爱和性完全分开，可女人不可以，女人在把身体交出去的同时，也把心交了出去。
讽刺的是，曾经闹着要嫁给他的是我，最后要离婚的也是我。我是因为不爱而嫁给他，现在因为爱而离开他。
我们是很合拍很有默契的朋友，却永远不可能成为幸福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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