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次进入藏区,曾有个藏族小伙子跟我说,在内地能跟藏族人成为朋友的只有东北人了,他们性格中存在这某些相似,后来又有第二个藏族小伙子讲过同样的话,好玩的是这个小伙子跟我同姓,他叫边玛此仁,在此呼他“老边”。
转山第二天的安排是去“神瀑”,攻略和店家掌柜的都说往返五个小时足够。
说到店家掌柜的,是两对年轻的小夫妻,看上去三十岁大概。在前一天搭车的时候,小哥便提到雨崩村中有一家东北人的客栈,要我和老妹去住,结果在并没有联系方式的情况下,机缘巧合的住了进去。店家姐姐说,前几年他们进来雨崩玩,很喜欢这里,回去后就打算来这里开店,稍作准备后就来了,租了藏家人的房子,一面用来开餐厅,一面用来开客栈。
说起来是餐厅客栈,其实餐厅就是一个很空旷房子,一边是烧柴和牛粪的灶台,另一面摆着四五张三十四厘米高的方桌,每张桌子配四条长木凳。旁边有一个货架,桶装泡面、矿泉水、红牛、可乐、烟以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和医疗用品杂乱的堆在上面。灯是那种黄色的灯泡,一米长左右的电线掉着,不仔细看还以为电线是黑色的,眼神好的,会发现上面黑压压的叠了好几层的苍蝇,灯晃一下,苍蝇“嗡嗡”飞起来,灯晃停了,苍蝇继续落在上面。客栈呢,是在旁边的一幢两层的房子中,一楼的一边是给主人家住的,另一边设的标间。我们住的是二楼的四人间,30块一晚,房间里除了两张上下层的金属床外,再无其他多余的东西,床单被罩虽然被换过,但看起来像刚刚发过霉的,黑乎乎一片一片的不知道是什么,床躺上去的时候会让你有种要塌掉的感觉,晃晃悠悠。在餐厅和客栈的中间,有个稍小的房子,里面是厕所和浴室。直走到最里面是厕所,左转男厕,右转女厕,厕所门口是用帘子隔着,上厕所的时候,我总是会害怕有不识字的人走错突然闯进来,但厕所的卫生情况硬是让我把排便的次数减少到一天一次,能憋则憋。挨着男厕的外面是男浴室,同样女厕外面是女浴室,是一间灯光灰暗,木门木窗的小黑屋子,喷头里面放出来的水流小的可怜,大概是为了节约水。我想这店家的哥哥和姐姐一定有坚贞的爱情支持他们在条件如此恶劣却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坚守下去。还有,这个地方不通公路,唯一的交通工具是马,进来和出去都要步行四五个小时。
去“神瀑”的早上,我和老妹去餐厅打水,顺便向店家姐姐询问路线,经过前一天将近12个小时的徒步,五个小时的路程,我俩是打算用一天来回的,就在这里遇见了“老边”,在这里人与人相识就是特别的简单,不怀疑不欺骗也不曾害怕,就很自然的聊上几句,就决定要跟着他一起走。他的汉话流利的不像一个藏族人,能听懂一切汉语的玩笑和冷笑话,讲话的语音语调也是十分的标准。他在德钦县的旅游局工作,这次的任务是接待浙江卫视节目组一行五个人进山踩点,据他说近几年由于很多媒体对藏区的大肆宣传,每个月基本都会接待不同的节目组进山。
印象中对于节目组这种称呼都觉得特别高大上,导演啊、摄像啊、编导之类的都应该是长发绑着辫子,带着鸭舌帽的那种。事实并非如此,此行的几个人都十分年轻,一个胖胖的姑娘,一路一直叽叽喳喳的在讲话,一个白白瘦瘦的姑娘,总是走在最后面,还有光头戴帽子的湖南男人,大家叫他蔡导,第二天下山的时候因为他伤了脚走得慢,我们在后面便多聊了一些,他是这行人中与我们讲话最多的。
“老边”每月都会进山好多次,走起山路来十分的轻松,我和老妹虽然徒步经验不多,外加前一天浪费的体力,基本全靠毅力在撑,紧紧的跟在“老边”后面,可能也是怕被他丢掉,找不到路。“老边”是土生土长的雨崩人,是作为向导带他们进来的,他并不喜欢这一行人,他嫌弃他们小气,“老边”说雨崩里面的所有卖的货物都是马或骡子运进山的,每一种东西的定价都是它值得价钱,店家并不会因此多赚你钱的。(忘了说这里的物价:康师傅桶装泡面15块一桶,可乐7块,娃哈哈矿泉水4块,红牛10块,其他的自行脑补吧)。但剧组一行每次买过东西、吃过饭之后都要砍价,这让“老边”十分不爽。一路跟我俩走走聊聊扯扯淡便很开心。他走我们就跟着走,他说歇我们就跟着歇,他说把鞋脱了去神瀑下面转经我们就跟着把鞋脱掉一路跟着他,跟着他身后的彩虹一起转了三圈被瀑水淋了个透,他用瓶子去接神瀑的神水,我们也倒掉了杯子里的水装满神水。神瀑出来后,他刷刷刷迅速脱掉湿袜子、湿上衣,从包里拿出干的换掉,“卧槽,出发时为什么没提醒老子,还带老子来淋水”,穿着湿衣服在大太阳下晒啊晒啊,后来到处都干了,就是裤腰一圈湿了一整天,第二天就起了湿疹。
回来的路上,剧组一直在商讨晚上吃什么,吃鸡还是吃猪,“老边”说我要回奶奶家吃饭,不跟你们一起吃。然后又悄悄的跑到我俩跟前说晚上带你俩去我家做客,去吃好吃的。老妹很担心,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很怕被绑架卖掉,但于我而言,这是何等的好机会,终于能改善一下了,还能去藏民家里做客,何乐不为呢。晚上等他一呼喊我俩,拉着老妹就义无反顾的去了。其实并不像我们想得那样,把我们作为尊贵的客人,准备一桌子好吃的,就是简单的家常饭。在燃着牛粪的炉子上炖了整锅的藏香猪肉,奶奶坐在炉子旁吃,我们盛了一盆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吃,边吃“老边”边说没准备什么随便吃一点。心里想有肉就好了,其他无所谓。“老边”和他的叔叔每人手中拿了一罐的大理啤酒,记不清是V几了,旁边摆着几个空罐子,随手递给我和老妹各一罐,“在我们这里是必须要喝酒的”,不自觉想起了某些桥段,老妹坚持不喝,我一直凭感觉做人,当在神瀑下看到彩虹一直跟着他走的时候,我就相信他不会坏,接过啤酒就打开了,一罐后第二罐无论如何都拒绝了。“老边”大概是喝了三四罐的样子,然后就开起了玩笑,“把你妹妹嫁给我,做我的老婆,我们家有二十头牦牛(可知道一头牦牛两万块左右)十亩地、两栋房子,她嫁过来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坐在家里数钱就好,数到大拇指都是毛主席头像”“哈哈哈哈哈哈”笑到肚子痛,“好,答应了,回家我跟她妈妈去讲”......感觉每次出门都能把同行的妹子推销掉,还不错。
傍晚,“老边”、他的叔叔和我们一起在村子的小河边散步,流水声、鸟鸣声、马铃声、汉藏语掺杂的谈话声,就在不远处的雪山,黄灿灿的青稞田,白色的佛塔,旋转的经筒,嗡嗡的诵经声,焚香的气味,安详而平静,让人就想这样一生一世。
第二天早起,出发,翻山,离开,跟“老边”走了最后的一段路,分红牛给我们喝,帮老妹背包,帮我们买可乐,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山下,本想在山下买一包烟送给他,错过了,也没有送成,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便分开了。
感谢他一路的照顾和陪伴,一路的谈笑风生,转身,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但每每想起都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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