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祖母还是走了,
这和她63岁的出走,
大不相同。
她老了,
几乎掉光所有的牙齿,
全身的肌肉萎缩,凹陷
眼神耷拉在皱纹里,满头
银发无休止地
落下,
带着残废的躯体,和一口
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终于,祖母悄悄闭上了眼睛,离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欢欣雀跃,
我们悲伤恸哭。
在祖母与病魔纠缠了长达1000多个日日夜夜以后;
在祖母来不及见上父亲、母亲、弟弟、我和爱人之后;
她躺在伯父家简陋的昏暗的房间里,
奄奄一息,残存的意志扫光她脸上的恐慌,
取而代之
一脸安详的微笑,
微微张开的唇舌尖顽固挺立,
唯一的一颗门牙还在。
我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也没有露出微笑,
虽然她曾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长大,
虽然我是和她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孙女,
虽然祖母最心疼我,
残缺的身体
也许她需要的不是眼泪,
也许需要一种不叫孤独的温度,
虽然她曾诚惶诚恐地问我
等她死了会不会掉眼泪,
我没有正面回答,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解答的问题。
为什么要回答呢?
或许只能交给时间,才能证明什么。
直到有一天,
一个沉睡的夜晚,
一个毫无防备的梦乡,
我才意识到,
我的枕巾已经湿透,
我的眼泪,顺着脸庞,
肆无忌惮地流淌,
我的胸口如刀绞般疼痛。
我想这和我的祖母大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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