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的客人是冒叔的亲戚。其实,冒叔的这位亲戚是冒叔老家堂舅家的表哥,冒叔来到关外就是奔着他来的。
冒叔和他表哥正在喝酒,看来是表哥带来了酒肴,桌上除了两盘炒菜,还有香肠、炸鱼、蚕豆等,这些东西冒叔家是没有的。
三舅爷有点纳闷: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喝起酒来了,还这么丰盛?冒叔的表哥经常过来,从来也没坐下喝过酒啊。
三舅爷进屋打了个招呼,也没太在意,到院子里把刚刚弄脏的衣服换了,交给大巧去洗,自己拿起扁担去挑水。
看来这位表哥来的时间不短了,三舅爷刚回家不久,他就说喝好了起身告辞,看样子很是开心。
送走了表哥,冒叔把三舅爷和大巧叫进屋里,说有事要商量。
冒叔和冒婶儿的神情很凝重。沉默了半天,冒叔先开口对大巧说:头晌你表大爷过来,主要目的就是给你提亲,男方是庄上书记家老四,复员回来的,现在在林场保卫科,比你大四岁,条件不错,我和你娘都觉得可以,你考虑一下咋样?!
三舅爷听了,感觉一下子被扔进了冰窟,眼前天旋地转,嗓子里感觉被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巧吃惊的掉了下巴,瞪着眼睛看看父母,百思不解的问:爹、娘,你们要把我嫁出去?
冒叔不容分辨的说:对啊,你都二十了,不该嫁出去吗?
爹,你许了人家?
对啊,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为啥不许啊?听说,人家这是看中了你,托的你表大爷当媒人。这不,我把人家带过来的礼都收了。
大巧声嘶力竭的说:我不嫁,谁愿意嫁谁嫁。
冒婶也严肃地说:这由不得你,这又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爹、娘,你们把我嫁出去,三哥咋整啊?
这你甭管了,赶明年我盖一趟好房,给你三哥说个好的。
三舅爷依然没有从眩晕当中恢复过来。冒叔也明显感觉到了三舅爷的难过。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难过。但是表哥一上午的游说,让冒叔忘记了这一年多来三舅爷和大巧的感情,认为感情这东西几天就过去了。对方是书记的儿子,条件好、兄弟多、有势力,还听说这位书记还是四十年代的老歌名,在县里说话都很有分量。要想在这里长期安家落户,这是个稳定的靠山。
三舅爷感觉家里的空气都凝固了,想呼吸都费劲。他走出房门,又扛起了铁锹,朝庄稼地走去。
大巧躺在炕上边哭边大声的分辨抗争了三个多小时,仍旧未能打动父母,冒叔反倒越发严厉的说:你是家里的老大,定门亲事就这么费劲,还让我们老俩活不活了?好好和你三哥解释一下,下个月初七人家来定亲送聘礼,就这么定了!
大巧这才发现,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知去向了。她一骨碌爬起来,跑到三舅爷的房间一看没人,院子里也不见踪影。这时,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大巧一脚泥一脚水的来到地里,远远就看见三舅爷自己坐在地头抽烟。
大巧飞速跑过去,紧紧搂住三舅爷的脖子,泣不成声地说:三哥,我一定嫁给你,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三舅爷早已是泪流满面。他紧紧的抓住大巧的手,任凭两个人的泪流在一起。
过了好半天,三舅爷轻轻拿开大巧的手,慢慢站起身,然后用袖子给大巧擦干泪水说:大巧,听叔的吧,他考虑的长远。
三哥,你怎么这么说?你不想要我了吗?
那怎么会?你永远是我的亲妹妹。
大巧依旧紧紧抱着三舅爷,希望他能想出办法来应对父母的想法。
但是举目无亲的三舅爷只能依靠在冒叔家里,感觉自己别无选择。他牵着大巧的手,慢慢往回走,路过水洼路面的时候,他依然背起大巧。
回到家的时候,冒叔冒婶儿正坐在院子里。看到两个人回来,冒叔对冒婶说:你带大巧到屋里去,我和三儿说几句话。
等冒婶儿和大巧进屋,三舅爷在冒叔跟前的小凳子上坐下,轻轻叫了声叔,但无力抬起头来直视冒叔的脸。
冒叔也很纠结,好半天的沉默之后才说:三儿,你是个好孩子,我和你婶儿都知道,也都很喜欢你,很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但是三儿,也请你理解我的难处,我们从关内过来,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现在算是落下脚了,但是心里总觉得自己是个外来户,见谁说话都是小心翼翼、毕恭毕敬,没有底气,能攀个靠山也不容易啊。再说了,你表大爷说了,人家那头看中了大巧,我们不应允,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啊。
听着冒叔的话,三舅爷只是不住地嗯着,听到这里,三舅爷插话说:叔,我理解你,我就是怕大巧受委屈、过不好。
这个我们放心吧,你表大爷说了,对方算是根红苗正的家庭,孩子也是老实本分,又是复原回来,肯定错不了。三儿,你也放心,我和你婶儿盘算了,明年开春,我们再盖三间新房,给你找个媳妇,以后我和你婶儿还想指望你养老呢。
叔,我不着急,先把大巧的婚事办完了。

三舅爷自己躺在床上,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在家的时候,全家人只考虑想什么办法填饱肚子,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上天安排,遇到了大巧一家,又和大巧两情相悦,但是美梦还没有开始,又要灰飞烟灭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三舅爷忽然听到有人轻轻的敲门:三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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