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太好，也不好
01
真的。人生总会碰到这样的时刻，让你开始贪念人间的好玩。
高三那年，我开始反弹。不认真听课。要么趴着瞌睡，要么桌底偷窥小说。我看上了学校的阅览室。开始没命的看起王小波苏童。尤以裸露部分甚勾人。青春期的无聊与燥热，让我继续拓展关于性学的一切书籍，后面更是将贪婪的魔爪以及饥渴的求知欲延展至我国古典言情小说领域，《金瓶梅》、《肉蒲团》早已被我翻烂。好在阅览室这方面的文学典籍不知有多全面，而且码放的很有条理，跟它比，我村那间由团委组建的小阅览室就是陈年旧屎，后面我发展到上半节逃半节，天天去看书，午休就阅览室抱着古汉语词典睡。碰上周末，都是早八点至晚十一点，回去宿舍刚好熄灯就寝。洗漱完毕，继续猫被子挑灯常看。时常被下铺投诉光太亮，或动作太大，只好忍而长眠。
第二天继续。
02
一个星期过去，我发现同班同学传说中的一米八兼学霸也在这个阅览室，每次打水找书都能碰到。学霸都跟我坐班里最后一排，但从未说过话。只听班里传言，此人古今中外博闻强识，好多妹子被这货的学识吸引，前阵子还听说一米八竟然跟班花朱晓墨同学搞了个读书组，专门研究哲学。你不知道啊，我有多么觊觎朱同学，做春梦都情不自禁梦见她。这下好了。欲擒班花，必擒一米八。通过这条线，认识并靠近班花，指日可待。于是我开始猛看哲学，乱看一气不得要领，煞费苦心的坐在过道离一米八不超过两排的位置，终于有一天被他看到了。
他开始引导我，开书单，当然我顺理成章的有不懂的就问他。开始看古希腊罗马，后来康德尼采休谟卢梭。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看我实在积极，果断就拉我进了他们的哲学小组。那天我战战兢兢在门口一直不敢进去。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卡片默念等会儿准备介绍自我的台词。我这人有个毛病，不紧张还好，滔滔不绝，一紧张，特别见到心爱的姑娘，肾上腺素就飙升，一飙升，那里就会硬，平时又是穿的休闲裤居多，你知道的，牛仔裤还好，能撑住不鼓包。我不停的抖动双腿，意图引导脑神经往其他方面想。但这有个毛病，就是过道的人会以为我肾亏尿急，这得不偿失。我只好心中念佛，去除魔性。
我伸出头，往里偷瞄了下，只见里头隔着一白板，隐隐约约坐着几个人，数了下，大概5，6个，看不到脸，被白板挡住，但继续往下窥，看到细腰长腿，还有粉红跑步鞋，那明显是女生。早闻，此哲学小组女流居多，我特么赚了。
一米八低下头：看啥，进来吧。
我抬起头：哦。好。
可惜那天朱同学并不在。倒有一个丑丑的女生在那充当“老师角色”在分配任务或代朗读某段稍微著名点的片段言论。我们在下面跟着读，或者自己看书讨论难点。环顾四周，班花不在，我也不咋在线，意兴阑珊，一米八看的非常认真，中间还主动探过头来跟我讨论尼采的哲学导论、本体论和融贯论。
03
久而久之，我慢慢认为一米八也没班里说的那么居高临下高傲冷漠。
相反，对我倒是挺帮助。
在他帮助下，班花没见过几次，我的哲学功底倒是日渐长进。
于是我们走的越来越近。
两周过去，我们天天在阅览室抱好几本哲学词典交头接耳，讨论，笔记，再讨论，白天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去操场散步。我低血糖还夜盲，他有空就给我买糖，帮我打水嘱咐我吃胡萝卜。
一次他约我去郊外爬山，我想爬山就爬山，也没什么。到那后，山还挺陡，其中有一峭，我差点还上不去，他自然而然牵我上去，虽然当时刹那觉得有点怪怪，但也没多在意，上不去了，拉一把咋么地，所以也就很快忘了。
我们还是照常每天八点操场散步，讨论哲学。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一米八开始看我眼神不对。也说不上不对，总之就是有时正面看我超过了三秒。深情凝眸似的。我听说如果想证明女生是不是喜欢你，只要对着她三秒不动，那就是有意思了。我也不好意思问一米八。只好咧嘴一笑，打破尴尬。
但似乎情况越来越不对。
04
有一次吃饭，我刚一抬头，不到0.01秒的时间，我嘴角就被一米八伸过来的手抹了下。那一刻，我整个石化，愣住，心跳扑通扑通直冲嗓子眼，刚想开口问，对面一米八微微一笑，“你嘴角有饭”。
我：。。。。
然后一米八继续没事似继续吃饭，我也不好说啥，只好埋头吃饭。但心里已经开始戒防，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他谈谈。
是不是他对我产生了某种不可描述的误会还是咋地。
我特么不搞基啊。
我还时常想着班花的肉体呢。
祖宗传达给我的大业未报，我怎可跟人一拍基合。
当然，这些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一米八纯粹只是把我当成他的好兄弟对待也说不定。况且这些动作也正常的很。
我试图说服自己多虑。
直到那一天，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不敢说侮辱，至少人家一米八没做出侮辱我的不堪动作，人家还是很真诚的。
05
那阵子一米八一个人连续三天不找我，自己晚上八点就去操场散步。第四天，我忍不住跟了出去，问他是不是有心事。他说他喜欢上一个人，我当时随即打了个冷颤，小弟一挺，菊花一缩，像看贼人似的瞪眼问他，当然是怯怯的问，是谁。心里一直在默念“不会真是我吧”、“天啊，我造了什么孽啊”、“爸、妈，以及爷爷奶奶，列祖列宗、儿子孙子我可能要对不住你们了”、“爸、妈、今晚一定要在门口亲眼见到我回去才能锁门啊”...
逛了五圈，他没说，我也没再敢问。临了我终于忍不住了，说，你喜欢的人不会是我吧？
他一幅被吓到的样子说：“蔡，你在想啥呢！怎么可能？”
哇，那一刻我差点跳上去熊抱他，天啊，我不用被捅菊花啦，感谢天感谢地，我获救了。
我暗暗窃笑。
一米八打我肩，笑啥呢，我喜欢的人不是你这么开心啊。真幼稚。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一米八好可怜。不知为什么。直到后来我才弄懂了。
06
可惜好景不长，该面对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次，我彻底被打败，万劫不复。
是这样的。
有一天，宿友说有个人想见我，还塞我一纸条。
“下午上完哲学课，操场见。”
一开始我还不信，以为舍友有意捉弄，但细一看，这字怎么有点眼熟。
舍友在旁调戏我，笑的极其猥琐，说那人不简单哦，是你喜欢的菜哦，还叮嘱我下午穿好看一点。我问为什么，舍友说这不能告诉你。这不就告诉我了吗？我心思再怎么不缜密这也太明显了啊。明显有人要对我表白。心里暗自窃喜。心想这等好事都让我碰上了。而且，最重要的，这人很有可能就是班花朱同学。因为上周自从我托人送了她一本尼采的《悲剧的诞生》后，她对我态度就开始改变，看到我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也从旁边的人打听到一些，朱同学在她闺蜜面前夸过我跟别人不一样，《悲剧的诞生》这本书就足以见我有多深刻睿智。我暗心欢喜死了。
所以，我笃定，下午必有大事发生。
咦，我的朱同学，呦呵，我来咯。
07
下午上哲学课，我非常期待这个表白，一下课赶紧走。
去操场路上，我感觉不对，甩头一看。是一米八。
一米八一路跑着追上了我，一个一米八的人，腿那么长，我一六八自然比不过。追上我后。他说一起吃饭，我说还有事，他说什么事，我想了半天。他趁机说：
“你能跟我去宿舍拿个东西吗？”
我心中不妙：
“不了吧！我还有事。”
一米八坚持：“很重要。”
我只好接受，心里想着拿完东西就走：“那我还是在楼下等你吧！”
“你上来吧，我有本书可以给你，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本啥、啥、啥。”
我越发怀疑，他不会是为了诓我上去才说有东西给我吧。
但我还是上去了。
一进门，屋子中央放着一把椅子，一根粗大的孤零零的白蜡烛点在椅子中央，黑黢黢的宿舍里发着幽幽的光。
我说怎么还点了蜡烛。
他说书就在桌上，你去拿吧。
没办法，我想着快点拿完然后去见朱同学。
一回头他手捧一大束玫瑰单膝跪地，我吓得身体往后一仰：
“你，干嘛？”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你说啥呢，吃错药了吧？”说着我再后退几步，背直接顶到床沿。
一米八眼神坚毅：别装了，蔡，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我马上故作镇定，试图控制局面：木，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喜欢的是女人。
听到这，一米八低头沉默了半响。
我稍稍放了心，深深呼了口气。
谁知，一米八突然一个起身，哐，一下立在我面前，一个伸嘴就可以触摸到我距离。
天啊，那一刻，空气静止，呼吸停止，我差点背过去，一命呜呼。
简直日了狗了。
“你...这是干嘛...可别冲动啊...”我结结巴巴说。
当时心里还是有点B数，动起手来，我一六八肯定弄不过一米八的，搞不好被强行那个就不好。
“蔡，别违背自己的心，从你第一次主动过来跟我探讨哲学，到我们郊外爬山操场散步，你都很开心。那本《悲剧的诞生》就可以说明一切。谢谢你的书，我真的很感动。我们在一起吧。”
“书？怎么会？那是我送朱晓墨的....”
“嘘！”
一米八用指抵住我嘴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那一刻，我也顾不得了，猛然一推，一米八后退一步（好吧，半步）。
“木，我真的没工夫陪你玩，现在我要去见一个人。你让开！”
一米八突然冷笑：“我想你不用去操场了。”
“你怎么知道？”
“那纸条是我写的。不然你下午不会来上课。”
...
08
醒过来后，医生嘱咐我，“以后不能不吃早餐，少熬夜，瞧你血糖都低成啥样。”
说完医生走出去。
窗外一缕斜阳透进来，落在床上白被单上，我感觉恍如隔世，大概身体真的有点虚，想坐起来却吃力，罢了，人间不值得，不好玩，让我睡一觉吧。
侧过身，《悲剧的诞生》静静的躺在床头一角，我摸摸发黄的书皮，笑了。
...
网友评论
强迫症要难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