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来搞聊聊，人类为什么需要教育?或者说，我们想通过教育给人类带来什么?如果没有教育，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我们在讨论教育所有细枝末节的问题之前，先要考虑的。我认为，几十年甚至百年以来，我们对这个问题的思考有缺失。
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背《毛主席语录》，其中有关教育的内容记得有这么一句:“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是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劳动者是什么?是劳动力，是生产工具。人可以也应该成为一个劳动者，人首先必须养活自己，但又不能仅仅是劳动者。毛主席说，劳动者也得发展“德育、智育、体育”，要有“文化”。如果教育的目标仅仅将人作为单纯的劳动者培养，那么这种教育的使命是非常狭隘的。实际上，教育应该是培养人的，是对人的教育，而不是仅仅培养单纯的劳动者。
先来谈教育的两大基本功能，或者说是两大使命:第一，传承并发展人类的文明;第二，传授并创新人类的技术。
这个先后排序，是有轻重之别的。我的排法是将“传承并发展人类的文明”放在第一，将“传授并创新人类的技术”放在第二。为什么?因为这“第二”，恰恰是我们现在最看重的东西，不是吗?学一门专业，学一门手艺，学一门技术，能找到好工作，这个简直太重要了。
自从新文化运动以来，或者说自1840年中国被西方屡次挫败以后，我们就总认为中国之所以被打败，是因为我们的技术不行，是因为人家“船坚炮利”。为此清帝国派了很多学生到欧洲去留学。这些留学生主要去学什么?学技术。学造大炮、造枪、造轮船、修铁路，被誉为“中国铁路之父”的詹天佑就是这样学出来的。好不好?很好。但是我们来看，几乎同时，在欧洲也有很多日本留学生。当时德国人发现日本学生对欧洲的历史、人文制度更感兴趣，而中国学生感兴趣的是实用技术，怎么造轮船、枪炮弹药，怎么修铁路。在那个时候，西方人就预料到，在亚洲，日本最终会超过中国。其实不用西方人说，在1894年的甲午战争中就有定论了。当时中国拥有亚洲最强大的海军舰队，比日本要强大得多，但是在甲午海战中，北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这证明，中国之败，绝不仅仅是技术问题，证明从那个时候，我们就有了这样一个观念上的误区，认为一个民族只要有尖端的科学技术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实际上，尽管我们中华民族如此迫切需要掌握尖端科学技术，但前提也必须是人自身要有活力。
所以，我将教育的基本功能——“传承并发展人类的文明”放在第一位。因为这才是教育最本质的东西，也最能够体现人类教育的特征，是人类与动物最基本的区别。动物也有“技术”的传承。小狮子生下来以后，老狮子会带着它在草原上学习捕食。有的传承就是遗传。蜘蛛生下来就会织网，不用教就会。如果人类的教育只是为了生存技能的传承，那跟动物有多大区别呢?如果我们把教育完全理解为是技能、技术的学习，理解为是科学和知识的学习，那等于把人类降低到了动物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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