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考散记

陪考散记

女儿要去外地参加考试，想让我陪她去。

本来不想去。近两年，工作生活似乎是坐上了滑梯，一路下降，不可挽回。心情渐渐灰败起来，只想躲到无人的角落苟且偷安。其实，当你的生活走下坡路的时候，不等你躲，别人早就隐秘而刻意地疏远了。可是，让她一个人去又有点不放心，只好硬着头皮上路。

第一次在网上买车票，订宾馆，看地图，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带着点决绝的勇敢和孤独的悲壮。一路顺利，遇到的第一位出租车司机很健谈，他谈到刚刚做了手术的妻子，谈到手术前妻子的紧张，谈到儿子安慰妈妈：“要像我一样勇敢。”他说，“生活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只要把心放到正位，没什么可怕的。”下车的时候，他非要少收一块钱，说凑个吉祥数，祝孩子考试成功。一块钱算不了什么，但他对陌生人的善意还是感动着我们。

与冷冰冰的数字相比，活生生的人更能让你体会到竞争的激烈。虽然知道公务员的平均考录比已经达到46:1，有些岗位甚至是1746:1，但到了考场，看着仿佛一下子冒出来的黑压压的人群，还是深感震惊。女儿说：“以前老觉得我还小，前面有那么多人挡着呢，现在轮到我考了，好像一下子被推到火线了，每天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今天做题顺利，就觉得我一定能考上。明天不顺利，就觉得我一定考不上。”

女儿的话，让我想起自己处处碰壁时的孤独无助。每一件事都异常艰难，不止艰难，几乎是全面溃败。面对质疑和挑战，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我知道，没有谁能帮我，也指望不上谁来帮，只有自己帮自己。

这种孤独，她一定也品尝到了。因为相对单纯的求学生涯，谋生要复杂艰难得多，而找工作就是她完成独立的第一步。并不是说不考公务员就活不下去，但面对现实，一个普通高校的毕业生，其实是没有多少选择空间的，除非特别有本事或者实在没有考上的希望，一般的学生还是会考一考，试一试的。何况，什么样的生活和选择能没有挣扎、痛苦和竞争呢？既然不可避免，不如勇敢一点， 走到哪里说哪里话，该做什么的时候把什么做好。

考场外，五六个公考培训班在忙着发宣传资料，陪考的家长和朋友们百无聊赖地互相看看，时不时地说两句闲话。忽然，有个小男孩子大喊：“彩虹，彩虹！”原来是小花池的喷泉开了，阳光洒下来，刚好在他那个角度形成一个彩虹，但大人们显然对此没什么兴趣，蔫巴巴地连眼都懒得抬。他喊了两声见没有反响，自己也没意思地跑开了。

女儿考完出来，说考得不理想，有些沮丧。回家的出租车上， 司机 喋喋不休地抱怨，先是怪前面的乘客拿错了东西，又怪我们乘坐的高铁晚点让他等了十分钟，拉着我们穿越整个城市去要回拿错的东西，我们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气呼呼地抱怨前面的乘客增加了他的油耗。唉，虽然开出租很辛苦，但乘客拿东西的时候你不该操点心吗？即便你的确无辜地受了牵累，可是对后面的乘客发泄抱怨就合适吗？

女儿闷闷不乐地闭着眼养神。真想对她说，无论这个世界怎样对你，都不要沦落成只会抱怨的人，要一如既往地努力，怀着爱和希望，即使事与愿违，也要活得温暖而幸福。但这些话我只是在心里说说，生活中有些时候，人是要咬着牙自己度过的，没有人能够替代。我只希望，她能凭着自己的力量度过挫折，成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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