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以“玉”为开头,梁亦清作为奇珍斋的主人,也是“玉器梁”这个穆斯林家族的传人。他这一生都在水凳上辛勤的劳作着,他是一名琢玉高手。瓶炉杯盖、花鸟虫鱼、刀马人物、亭台楼阁、舟车山水,无一不精。寻常一块璞而琢,每每化腐朽而神奇。为汇远斋的老板蒲寿昌提供精品,从中赚取琢玉人的辛苦费,便是他的一项收入。而自己的奇珍斋是消逝了的历史,是世上珍奇和人间智慧的结晶,是一个引人艳羡、诱人探究的迷。他有一个遗憾,自己毕生的经验和手艺却找不到接班人,两个女儿梁君璧、梁冰玉虽聪颖,但他却坚守旧俗,手艺传儿不传女。同时他也是一个穆斯林,整个家族都是回回,他也坚信天下回回是一家。
回回,回族人民,中国的一个少数民族。回族人爱干净,不吃猪肉,男人们戴着一项医务工作者那样的白帽。北京有一条牛街,里面住的都是回族人;西安有一条回民街,那里的商铺多是回民所开;庐山顶上有一条牯岭街,里面有几家回民餐馆;西宁市有一条莫家街,还有最大的清真寺教堂,这是我对回民的了解。
一句“按赛俩目而来坤”(求真主赐给你安宁),“吾而来坤闷赛俩目”(求真主也赐安宁给你)带领着我们走进属于穆斯林的真实世界。“朵斯提”(同胞,兄弟)拉近回回之间的距离。
吐罗耶定带着易卜拉欣(韩子奇)来到奇珍斋前讨碗水喝,一句“朵斯提”,梁亦清盛情款待了自己的穆斯林同胞,后因韩子奇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玉器,对玉的长河充满好奇与敬佩,他决心留下来赔偿梁亦清,不愿再追随师傅去麦加的克尔白,吐罗耶定叹息而走。自此韩子奇拜梁亦清为师傅,学习琢玉本事,三年不到,玉器梁却“无常”了。
这就不得不提,这位穿梭在三代人之间的汇远斋老板蒲寿昌。他是一个犹有心机的商人,卖玉“久病成医”,原是一个普通的小商家,后通过研究各种玉器,总能以最低价格把上好的玉买到手,再高价转手卖出国外。他的眼睛及其毒辣,但凭肉眼和“望闻问切”便可断定玉器的年代和价值。恰如他的商铺名“汇远斋”,汇尽天下之玉,远销他国,真真是活脱脱的“卖国贼”。
此生他做了三件事,让我深感愤愤不平。其一是他跟梁亦清定下三年之约,让梁做郑和下西洋的宝船,梁却在交货前夕吐血身亡。随后他拿着三年前,梁与他签下的字据讨要宝船,宝船虽毁,他仍旧以破坏协议原价赔偿定金以及三年利息,无疑是让玉器梁的家人砸锅卖铁偿还。其二是为了凸现玉器的价钱,他在众多外国人面前,竟把三块商代玉珏,瞬间砸碎了两块,留下这世间唯一的一块,致使原价五万块钱的玉珏立马身价暴涨十倍,以五十万卖出。那可是商代的玉珏,3000多年的历史文物竟抵不过区区五十万,读至此,心痛万分。其三是韩子奇当年在博雅斋开玉器展,压过他的风头,被行家称之为“玉王”。这是两代博雅斋主人不同的称号,前有玉魔,后有玉王。后因侵华战争爆发,韩子奇为保玉器被毁,跟随亨特先生携玉远赴英国十年,留下妻儿、伙计镇守博雅斋和奇珍斋。妻子因一只丢失的玉器戒指而错冤管家老侯,导致“东辞伙”寒了奇珍斋所有伙计的心,致使奇珍斋最后被蒲寿昌转手买走。而所有的不幸皆是来自那只丢失的戒指,殊不知这一切皆是蒲寿昌之手段。十年间,韩子奇写过无数家书,皆以石沉大海而告终。唯有独独一封寄回,却落到了蒲寿昌之手,蒲寿昌为报当年玉器展一仇。自以奇珍斋管家老侯口吻回信,告知韩子奇,家破人亡,勿要回国。(此时老侯早已“无常”)此家书一出,摧毁了韩子奇所有的信念,生生导致后续误会重重。
谈到家书,我们的女主人梁君璧不得不提前上场。她作为梁亦清的长女,韩子奇的妻子,也是《穆斯林的葬礼》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她是全书中把穆斯林的日常生活坚持了整整六十年的人,一日五礼,即使在战争年代亦不曾间断。她这一生需要分成三个时代来描述,少女,人妇,人母。少女时代的她,勤劳能干,心思缜密而细腻,当师兄韩子奇和父亲三年专心于琢玉船时,母亲身体不好,妹妹冰玉尚小,她一人操持家中所有家务。
为人妇时,独立而愚昧。丈夫携玉远赴英国十年,她独自一人扶养幼子天星,管理奇珍斋和操持博雅斋一大家子。由于战争爆发,奇珍斋收入甚微,过日子捉襟见肘。后因一只玉戒指,错冤管家老侯,导致所有伙计寒了心,直接“伙辞东”,最终不得不转手将奇珍斋卖出,谁知一切竟是蒲寿昌之作为。奇珍斋已失,丈夫、妹妹生死未卜,支持她活下去的念想,唯有儿子天星。此时她每天依旧遵从穆斯林的习俗,进行每日五礼。无奈造化弄人,当年一封家书,断了丈夫韩子奇所有的求生欲望,又在伦敦再次经历战争,唯有妻妹冰玉十年相陪。两人惺惺相惜,在英国生下一女,唤新月。十年后两人携手重回故国,却是物是人非。此时的她,似蛮不讲理的妇人,认为遭受丈夫、妹妹的背叛。逼着丈夫赶走妹妹,冰玉不愿姐妹相残,抛弃幼女,远赴他乡,惟愿姐姐能够善待自己的女儿。她把妹妹冰玉之女作为自己的女儿,却从未尽到当母亲的责任,让新月一生都不曾享受真正的母爱。
为人母时,专制而可怜。她不喜自己一手扶养长大的天星要与“切糕容”之女结合,使出手段,让天星和容桂芳互生间隙,彼此误会重重,最后天星在她的一手操办下娶了陈淑彦,导致了天星与其妻虽结合,却也是神离。更甚的是,新月患病时,她念叨的却不是女儿的好,从未去看过住院的新月,甚至有意无意地破坏新月与楚雁潮的感情,生生棒打鸳鸯,令新月在最后的时光,也不曾感到片刻母爱。新月“无常”后,她却画风一转,做尽了一个“母亲”应尽之责,为新月净身,梳妆,送新月。送走了新月,韩子奇身体也每况愈下,她既要安慰丈夫,又遭受红卫兵管家老侯之子的洗劫,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半生住惯了博雅斋之上房,晚年却被红卫兵以“资本家”而勒令搬出上房,韩子奇在“无常”前,念叨的是再见冰玉一面,担心自己不能面见真主安拉,却对她只是简单的一句闺名“璧儿”。读到此处,让人觉得她虽可恨之人,却也是可怜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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