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在记忆中的东西,总会在某一时刻,呼啸而至。我面前摆放着残雪的《趋光运动》,随她记录自己的童年往事,我心中的一些事也溢出胸口。坐在烛光中,走向故乡深处。
姥姥
姥姥去世已经很多年了,她的印象在我的脑中总是模糊。可在她去世的那个日子她总是随梦而至,远远的在我的梦中做着自己的事情。醒来我总是很伤心。她去世时我没有去,后来去她家也没有去给她上坟,我只隐约觉得她还在,只是去了别的地方。
她来我们家的时候不多,怕是给女儿添什么麻烦。在我记忆中,她来过我们家两次。一次是她来我们家,奶奶也来我们家拉家常,我站在旁边听。她们见面互称“二嫂”。姥姥比奶奶大了很多的。这是为什么呢?我觉得很好玩,想笑,又觉得不该,就跑远了去笑个痛快。回来又远远地站着听她们说话。忍不住,又出去笑一阵再回来。后来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说,亲家就把对方叫嫂,表示对对方的尊敬。到姐姐婆婆来我家与母亲互称“嫂”时,我又想起了姥姥,泪不觉得流下来了。
另外一次,是姥姥在我们家住下。母亲不让我们吵。我们都安安静静地看母亲把家里留了很久的好的吃食端给她吃。她只是尝尝,就分给姐弟几个吃。我们吃着觊觎已久的美食,听着她与母亲絮絮地拉家常。内容早已经忘记了,但是烛光中两人小声交谈的影子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她再在我们家住下是我上大学或是工作后了。她的儿孙已经长大,都当了太奶奶了,也该好好歇歇了。她身体不好,但总是忍着,怕给儿女添麻烦。在我家时,她已经病的很重了,坚持让母亲送她回舅舅家。母亲常去看她,一住就是四五天,尽女儿的一点孝心。姥姥也常把一生中她遇到的事情给母亲说说。小姨耳朵有疾听不到,她心里的话也只能给母亲说说。
过年放假时,我去看她。她躺在床上,我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日益消瘦的身体,心里很难过。她絮絮地给我说出她的叮嘱,她牵挂着她的女儿。说母亲养育我们姊妹三人不容易,我考出来了,让我一定要善待她。她总觉得母亲是不幸的。年轻时受尽婆家的气,父亲又不争气,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总觉亏欠母亲。她希望我能让母亲活的轻松一些!表妹也坐在她的身旁,她又叮嘱表妹说,将来她要管小姨,这样她就放心了。
没有过多久,她与世长辞,安静地走了。母亲哭得像个孩子,她成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她总觉后悔在姥姥人生的最后一刻无力帮她,不知所得何病,不能让她吃爱吃的烤地瓜,不能带她四处看看,她的世界只有儿女的这片天。
她去了,留给我无尽的思念。回家后,我不再去她家,总觉她就在家里。在自家的院里去晒粮食,在树阴下做鞋,缝衣服,在给菜园里茄子辣椒浇水捉虫……我就远远地看着。就如在她离开的日子,她在梦中远远地做着自己的事一样。
母亲六十岁时我带着她和父亲去了北京,看了天安门,去了故宫,爬了长城,照了她喜爱的照片……临行前一夜,我同她谈起姥姥,谈起我的梦。母亲很惊异,后又释然。她又给我讲姥姥的事,我静静地听着,如多年前烛光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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