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家,看到门口放着几个礼品袋,我一看,原来是几盒月饼。不知是单位发的,还是哪个学生送的。送月饼,意味中秋快到了。
于月饼,我是没啥感觉的,一点都不喜欢吃。
对于一个在关中贫穷乡下出生的娃来说,童年中没有月饼的记忆。
小时候,过中秋,一般家里都做糖坨坨,糖坨坨寓意着甜甜蜜蜜。
做法是,先把芝麻、花生仁炒熟,炒到香气四溢,再将其捣成末状,拌糖做成馅料。再把揉好的面剂子揪成一两左右的面团,擀成中间厚四周薄圆形,再把馅包进去,底朝上压平,压成圆形,然后下锅用文火慢慢地烙。待香甜味会扑鼻而来、说明就熟了。外皮脆,中芯软,咬上一口,满口生香。比现在市面上的各种月饼,简直好吃到不是一个层面东西。
除了糖坨坨,再就是送柿子,其寓意是事事如意。柿子几乎家家都有,有硬的,有水的。我小时候被水柿子吃伤了,长大后再也没碰过。
其实,我也不是怎么喜欢吃糖坨坨的。我最喜欢吃的,是妈妈摊地荞麦面煎饼。糖坨坨一般只有在过中秋才做,荞麦煎饼我却经常吃。
妈妈做的荞麦面煎饼,与现在外面卖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妈妈做很软很薄,提起来看像透的一样,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孔,超级好吃。初中起住校,只要我回家,妈妈准给我做。
长大后到了省城,才接触到月饼,尝尝,真的是喜欢不起来啊!到现在我都没有自个掏钱买过月饼。
平时忙,想不起来,每到中秋,看到月饼,我就不由得想起妈妈做的荞麦面煎饼。
十年前,妈妈不小心摔了腿,我回了一趟西安,呆了一个多月,每天陪着妈妈练走路。我手里提着一个小凳子,妈妈走累了就让她坐下休息。妈妈平时不爱说话,可跟我在一起,她的话永远说不完。那些过去的人和事不知被她重复了多少遍,她每次都说地津津有味,我都当做第一次听,很认真的配合她。
正逢要过中秋,因为哥哥是学校一个系里的领导,送月饼的一个接一个,家里都没地放了。
嫂子下班回来,就带着侄子,提着月饼送同事送朋友,回来无奈地说,家家月饼都不少,都不好意思再送了。
那时正好刚开学几天,我给出注意,让哥哥把他们系里学生干部找来,把这些月饼都送给学生去吃,才解决了这事。
有一天,妈妈接到电话,是舅舅的儿子,我表哥打来的,说他一会要过来看妈妈。
妈妈知道我的个性,不原意走亲戚,与舅舅家的人都不熟,历来都不愿意去舅舅家,就跟我说了表哥要过来的事。如果我不想去看舅舅,一会就呆在书房不要出来。如果见了表哥,就得去看舅舅。舅舅年纪大了,知道我回西安不去看他会不高兴。我当时没有出去见表哥,但我想舅舅年纪也大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妈妈听说我愿意去看舅舅,非常高兴。但是对于去看舅舅拿什么东西,哥哥就有点发愁了,总不能提着月饼去吧!
我提议,做荞麦面煎饼,这个是我从小最喜欢吃的,也是妈妈最拿手的,舅舅也一定会喜欢。
可是妈妈年纪大了,好久连饭都没做过了。再说城里的煤气灶,还有锅具都不适合做煎饼呀!
嫂子自告奋勇说她来做,用电饼铛来做,她觉得做个煎饼应当没啥问题。
第二天早上,嫂子就是忙着打面糊,准备摊荞麦面煎饼了。结果一会儿,我就听她喊妈妈,出去一看,她的煎饼提不出来,还焦在锅里了。
妈妈看了看,说电饼铛不适合做荞麦煎饼。然后她亲自动手做了,虽然好久不做,但一张煎饼还是很快出锅。妈妈自己很不满意,说有点厚了。在农村都是用小火做的,这电饼铛最低档也太高温了。我尝了尝,味道还是不错。后面就连着摊了一摞子,留下看舅舅的,剩下的都被我们抢着吃了。
下午,我与哥哥去看舅舅。路上哥哥又卖了不少水果,等到了舅舅家里时,我看到他家的客厅里,也堆着不少盒月饼。
看到我这个陌生的外甥,舅舅非常高兴。当我拿出妈妈摊的煎饼时,舅舅激动了,当场吃了一张,老泪纵横。
哥哥常去看舅舅,俩人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我在一旁兴致索然,就在舅舅的书房里等着。
到告辞要走的时候,舅舅突然想来,说让哥哥帮忙把他家那些月饼处理了,哥哥忙推说家里也还有很多,拉着我逃跑似的离开了。
出门在外,每快到中秋,市面上好多月饼,单位也会发月饼,同事学生送月饼,我一般都不动,原包装随便送人,只有人愿意收,我都心存感恩。近些年,请了阿姨,我都让阿姨随便处理了。
我没有一丁点月饼情结,甚至不想糖坨坨,不想柿子,唯独想念的,是妈妈做荞麦面煎饼。那是妈妈的味道,独一无二,我走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从来没有尝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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