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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琐记 | 15两续前缘

床前琐记 | 15两续前缘

作者: 甄玺 | 来源:发表于2020-11-18 23:29 被阅读0次

原本老同学欠下人情,自己不好意思即时讨要。可住进她们医院,又怕不小心碰见,就打电话给“闺蜜”,就是那天老同学来访,我带她陪客的那位,其实那天她也是托了熟人的,只是没我托的人折扣大。我俩高中复读时同校,大学又是同班,毕业又在同城,而且相距不远,所以熟不拘礼,彼此私下里就称“闺蜜”。

此前,她家弟弟生病需要转诊,医院不给办,她托了我,我又硬着头皮托了老同学。没想到三十年不见的老同学也这么给力,当天就找人给办了。“闺蜜”家的弟媳妇儿去医院找过她,“闺蜜”于是又打电话问了弟媳妇儿,告诉我老同学所在的办公区域,以便在医院时可以有所防备的绕着走。现在因为母亲的病情,也顾不了许多,就只好去麻烦老同学。所以朋友之间,麻烦与被麻烦都是相互的,正所谓你不来我不往,时间长了,即便是再亲近长期不走动也会慢慢疏远。

人际交往就是这样,彼此非原则问题的相互帮衬,往往会更容易融通。当然情分不到,又言托涉及原则性的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搞不好还会自取其辱。求人办事不可太自信,时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特别是落魄的时候。扯得的远了,回过头再说“闺蜜”。参加工作后,同学中除了我爱人,她应该算是彼此交往较多的,毕竟是我与爱人两续因缘的人。

1990年9月20日,汽车疾驰而飞。车窗外依稀的田垄,正值秋收待播,夕阳映衬下的乡村,沉侵在无边的空旷中,任凭汽车在丛林中穿梭。汽车缓缓驶入市区时,天色已近黄昏,穿过横卧的道轨,颠簸的车身把站在车道里的人群一下子推到我身上。

“哈,对不起!”我寻声看过去,这才发现站在身边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你是报到的?哪个学校?”她不停的问,我一一回答。不一会儿,她下车消失在黄昏中,只是她甜润的嗓音伴着稚嫩的笑却留在我的记忆里。现在回想起来,倒象是我家阳台上的那盆紫花杜鹃,花枝虽小,却开得满树的花,花片似乎单薄,却也怒放。

汽车进站的时候,居然下起了雨,我又初来乍到,只好叫车把我送到学校。很晚的时候,才找到高一届的同乡暂住下来。接连的两天里报到、交费、体检、领被单,直到住进男生宿舍214房间,新的生活才真正开始。

简短的开学典礼在中文系那幢古色的二层红楼里举行。红色的坡屋顶、红色的墙面、木质的红色楼梯与地板。主持仪式的副主任是一位个头不高但目光炯然有神的中年,讲起话来特别亢奋,习惯性的在坛上走上走下,脚下铁质的鞋掌不时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他得意的剖析《金瓶梅》,还有《贵族之家》,他讲得既形象又生动,着实为我们这些初涉文学者带来不少兴致。

典礼结束辅导员安排打扫教室时,我忽然发现坐在前排的竟是高中学时同校的女同学。她还是浓重的家乡拉长音,爽朗的笑,几句寒暄后,她便给我介绍说“她是恁老乡。”坐在她身旁的“老乡”个头偏高,园胖的脸,留着短发,她朝我拘谨的笑时,我便给她作了自我介绍。没成想这个年龄不大、说起话来拘谨的女生竟成了今后伴我一生的她。

入学没几天便是中秋,又正值国庆长假。同宿舍的男生很快开始称兄道弟,凭着年龄优势我当上了“老大”。但除了先前的老乡,男女生之间都还保持着拘谨,所以没有太多的事做,兴奋之余就三五成群的到街上兜圈子,去认知这个陌生而又新鲜的城市。

几年应试,太多的孤寂让个性受到压抑,现在只想放松下来休息。每到周末,便整休的闲逛,第二天何止是一夜睡到天亮,怕误了午饭才慌乱起床,简单的洗漱就匆匆走向食堂。忽然的一个星期天,我刚走出宿舍楼洞口,有位女生迎面向我走来,一直朝我笑。听她甜润的嗓音伴着稚嫩的笑,我一下子想起来,原来是路遇的那个女生。

原来她与我同城不同校,学制上她们是初中录取的“小中专”,所以入学比我们早,可年龄上比我们要小。我带着她去学校餐厅,排队多要了一份烩面。那时我们学校的烩面很有特色,以至于同城的学友们都知道,得空就会来蹭。此后的几个周末,“小女生”几乎都会来。那时候又没有太多的事让自己充实,她来了,我便领她到学校操场上走走。奇怪的是我一向健谈,却在她面前相形见拙。大部分时间是她在说,我再听。虽然很开心,但她的几分单纯的确让我不敢有非分之想。

接下来的日子里,同学们相互熟识,男女生宿舍又在同一幢楼上,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的男女生开始找老乡。我是班上的生活委员,自然有工作之便,很快成为女生宿舍404里的常客。又是一个周末,“小女生”来了,我便把她领到404房,给她介绍几位同乡,几个调皮的居然对她叫起了“小嫂”。等再回到214房,这些早已熟透了的兄弟,竟当面和她开一些男女之间的玩笑,我把她送走的当天,斟酌再三便给她写了一封长信。

大概是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我收到了她的回信。开头的称谓是“哥,你好!”,我因此高兴,便拿给前排的“老同学“看,可一向爽快的“老同学”却诡秘地指着旁边的空座位说:“你该让你老乡看看!”我这才顿悟。此后,趁“老同学”不在,就坐在“老乡”那里和她交流;接近午饭的时候,我帮她提着暖瓶,一同下了楼;到宿舍时,我站在楼梯口等她,然后一同去吃饭。一连几天的交流和一同吃饭之后,我们便可以走在马路边上一同散步,只不过每次都是我在慷慨陈词,她在洗耳恭听。那时她会趁着星期天去亲戚家,我则特别失落。等她回来,我又很兴奋。就这样的一段时间里,我排队买饭,她洗碗,还帮我洗衣服,直到有一天,我的饭碗也一同端进女生404房的时候,我们恋爱了。

我是班上早恋的几个。日子充实了,所以快活。转眼就是第一学年的暑期,在家里闲暇,我就去县城里玩,可偏巧就遇上她,真是鬼迷心窍,没费太多口舌,一向胆小如鼠的她,竟很爽快就和我走了。晚上,我们去县城附近的二姐家,第二天便各自回家。

可回到家,母亲惊吓的表情,着实让我大吃一惊,说是昨晚几个不知名姓的男子,深夜翻墙而入,说是来找他妹子。我这才猛然醒悟,知道我们闯祸了。几天后,我鼓足勇气主动上门请罪。她母亲不在家,她父亲,一位瘦弱、驼背的老汉忙着在院里干活。我进去时他看起来不怎么欢迎,当“老乡”怯生生地向我走来时,老头气汹汹地走了。我这才吃惊的发现,“老乡”腿上未遇的伤口,原来一向被家人娇惯的她,委实遭到一次实实在在的毒打。

新学期开学了,或许是太多的伤痛和委屈,“老乡”开始有意躲着我,甚至是陌生。突如其来的失落让我迷茫,反复的吵闹后,我们分手了。孤寂与无聊的下半学期终于结束,我不甘心,再次找到她,在一片空旷的郊外倾心长谈,直到我俩再次偎依在一起。三个月的实习开始。忙里偷闲中我去找她,她来看我,相互依恋着格外倾心。彼此幻想着,这是天公作美,注定了我俩一生的缘分。没成想,判若两地的毕业分配又把我俩的好梦打碎。

1992年的8月20日,一个特殊的日子。我到单位报到正式参加工作。人生将要开始新的转折,我竟没有丝毫喜悦。相反,一个多月来的昼夜奔波,无疑是我初涉尘世的精彩序幕。

那时正值初夏,毕业回到家,父亲外出,家中的母亲一连几天里睡不着,在打听到大哥岳父家的邻居、大姐婆家的亲戚在省城时,母亲给我准备好行装,和哥哥的岳父、大姐的婆婆一起,平生第一次进了省城。一路上彼此还得瞒着,否则托了他,又托她,总是不太好。

等下了车,出了站,进入市区,大概午后一点才终于找到一家餐管。我蹑着脚一个人先进去,漂亮的服务员礼貌的给我倒上水,然后说:“先生,请点菜。”我接过菜单,搭眼一看,手工面八块钱一碗,不知是天热或是咋地,额头上的汗立马就下来了,慌乱中推说去等人,仓促而逃。

最终在立交桥下找到一家路边店,每人要了份水饺。饭后已是下午两点多,我先和大伯父去见他家邻居,让大婶子在路边等着。大伯家的邻居很热情,但也只能答复给问一问。把大伯在邻居家安顿后,我又带着大婶子去了她远房亲戚家。

开门的是一位老太,见自家外甥女从老家来了,非常热心。晚饭的时候,见到下班回来的大婶子嘴里称呼的“大舅”,一位七十多岁的长者,待人特别平和,晚饭后,他还特意带我到繁华的街上逛逛,平生第一次领略大都市的夜景,的确是心潮澎湃。多少年过去,我始终记得那个美丽的夏夜,有位忠厚长者给予我初涉尘世的启蒙:年轻人应该多看社会的积极面,这样做起事来才有信心;如果只看到阴暗面,往往会意志消沉。

第二天,长者又带我去了他工作的机关大院,还领我到生活区洗浴,给我介绍那些个赤身裸体的什么处长。这时候才明白,长者其实就是在这儿工作多年的普通行政人员,只是因为德高自然受敬重。在长者家又住过一晚,第三天午后要返程时,得知大伯父已提前回去,我就带着大婶子去了火车站。人实在太多,眼看快到点了,还没挤上车,我干脆抢先上去,而后把车窗玻璃打开,双手提着又瘦又小的大婶子,轻轻一拉就从车窗里钻进去了。

 时隔几天,我独自二次返回省城。这时单位已接收,只是需要改派。于是长者又领我去到一省直机关。他一边骑车,一边交代我买盒五块的“彩蝶”,说出门办事儿兜里得装盒烟,你又是个穷学生拿太好的又不像。等到了机关,问领导在那儿办公,人家见一胖老头,都说不知道。他于是挨个敲门,最后秘书开门,客气的说让进去时,他看我吓得直往后缩步,赶紧给我招手,还鼓励我说,别怕,官越大越讲理。等我进去,领导果然很平易,握着我的手让秘书看坐倒茶。我说明来意,他竟然说年轻人,想不想到省城?现在到处都缺人才。

我忐忑着说还是想留在下面。实际我心里清楚,主要是想和女朋友分一块儿。于是我就直接说有单位要我,只是改派。领导说你没有脱离教育系统,符合政策。而后铅笔一挥就成了。现在想想,后悔当初的眼界实在太低,哪怕就简单一句,领导你看着给我安排吧,也不至于……哎,一个四门没出过的农村娃,提拉个拖鞋居然就敢进省城,到底还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而今吃亏多了好像长见识了,可没了当初傻乎乎的闯劲。正像谁说的,年轻时想喝两口,可没钱买花生豆;现在有钱买了,牙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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