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杨回归后,全镇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三浪的死,白面的失利,接连不断的噩耗使得小镇的气氛压抑了起来。
白子杨也因此封锁航道半载,直至深秋为了补给过冬食物储备才重新启航。
葬礼持续了一个周,三浪被安葬在后山,他爷爷的旁边,白面因战死他乡,未能马革裹尸还,子杨取来了白面生前的遗物,与三浪安葬在一起。
刘老爷也愁出了毛病,锦帛滞销,木具供应不上,还欠了一屁股债,成天发愁,忧心忡忡,最后终于倒在了床上。
杨掌柜的茶楼虽还算过得去,却也愁眉苦脸,茶馆里也没那么多的人来光顾,那风铃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希望之声一般,弥足珍贵。
不过倒也还有一个常客,那疯子会时不时的来光顾,老位置,靠窗红木雕花座,一小碟剩下的花生米,一杯苦涩的老茶。
杨掌柜也不收他钱,他也没钱可给,对此杨掌柜即是深深地无奈,也是些许愤懑,店里一个常常吃白食的客人,谁受得了呢?
那疯子骂骂咧咧离开的时候,杨掌柜的目光忽的落在了疯子的腰间,那晶莹剔透的玉笛不由得让杨掌柜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疯子不可能给出这只玉笛,但是,特殊时期我也迫不得已,你在我这里吃了这么久的白食,就当做是饭钱吧!杨掌柜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似乎小镇现在的萧条,并没有影响到疯子的生活,无非是救济他的人少了,会经常饿肚子罢了。
杨掌柜找到了刘老爷,看着卧床不起的老伙计,心里满是苦楚,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刘老爷皱着眉头,做出了决定,强抢不成,那就偷来,明眼人都知道那玉笛价值不菲,虽不说渡过难关,缓解燃眉之急还是可以的。
杨掌柜找到了盗圣接单的古松下,放下了信件和酬金,回去后焦急的等待了一个礼拜都不见消息,再去时古松下有一信件——不接对穷人的单。
顿时,杨掌柜被气得发昏,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玉笛,看来是拿不到了。
不过好在白子杨这次出海,为全镇村民带来了满满的过冬粮,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一切都好说了。
今年的冬天会这么的冷,冷的发慌,冷的荒谬,简直冷的不像话。大雪封了后山,连绵不断的侵扰小镇,街上的行人已经很稀少了,最后除了迫不得已,已经没有人肯外出。
除了疯子,成天一个人衣不遮体的在街上晃悠,那单薄的衣物,让人看着就一阵阵凉意,倒不是没人给他提供衣物,可这疯子不知为何要么用来垫窝睡觉,要么变卖丢弃。
刘老爷让管家带着小儿子去找杨掌柜,将小儿子放在杨掌柜哪里待几天,刘府上下几百号人的吃穿用度已经楚楚可危,紫烟和子杨一起,也没人顾得上小儿子,自己卧床不起,只能拜托杨掌柜帮忙照顾几天。
管家拉着小儿子的手在街上默默地走着,寒冷已经让他们张不开嘴了,小儿子冻得瑟瑟发抖,管家将自己的衣物给了小儿子,却还是抵不过这该死的天气。
走到一半的时候,管家一脸惊恐的看着白花花的雪地上,赫然醒目的梅花印,谁都不曾想过,这该死的大雪,这该死的天气,逼迫着这些畜生不得已下山觅食。
管家拎起来一根木棍拉着小儿子快步走去,忽的一下背后一阵发麻,管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去,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去,一,二,三,四,五,六匹饿狼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和小儿子,绿莹莹的目光透露着凶狠。
“来人啊,来人啊,来人啊!”管家无助的呐喊,小儿子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可惜这个时候居民都在屋里,谁知道这荒山野岭的有这么回事?
群狼共舞,直逼管家而来,将管家和小儿子围在了一起,喉咙深处,压出一阵阵愁恶威胁咕噜声,伺机而动。
管家慌了神,浑身冷汗,不停用棍子驱赶着扑上来的野狼,小儿子已经被吓呆在了原地止不住的哭泣。
终于,管家的胳膊被抓伤,腿上也被咬了一口,血腥味弥漫了起来,勾的这些野物更加兴奋,凶恶。
一匹饿狼缓缓绕道了管家背后,一跃而起,忽的哀嚎了一声倒在地上,白净的雪花被染的通红。
那疯子举着一块沾满了鲜血的顽石,一脸凶狠的站着。
又有一头饿狼上前去,疯子挡在了管家身前狠狠地砸下去,砸在了饿狼腿上,哀嚎了一声,跑开了。
疯子疯疯癫癫的叫喊了半天,管家才听懂,疯子让他们快走,管家此刻心绪万千,看了看小儿子,说了句,感激不尽,把木棍给到了疯子手里,背起小儿子,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一阵阵疯子的咆哮和野兽的怒吼与哀嚎……
当管家回去,找到了村民带着家伙连忙赶过来的时候,地上一片混沌,被血浸染的雪地红的耀眼,疯子只剩下了一堆连着些许息肉的白骨,旁边是三匹饿狼的尸体。
雪花,还在沉默的落,众人,也在寂静的默……
“刘老爷,好久不见啊!哈哈哈”一看到刘老爷进了茶楼,杨掌柜急忙迎接了过去,“来来来,坐坐坐。”
刘老爷问道“最近,茶楼生意又好了起来了啊。”“是啊,这冬天一过去,啥都好了起来。”杨掌柜止不住的笑着,看着这一切如初的茶楼,心里满是欣慰“那刘府,现在可好?”
刘老爷皱了皱眉头“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迫不得已啊,我再不出去想办法,刘府就要败坏在我手上了。”
两个人聊了半天,互相慰藉着,刘老爷忽的把目光转到了那靠窗的位子上“杨掌柜,等我回来后,我派人把这桌椅送我府上去,我出一千银两。”杨掌柜知道刘老爷的感受,“不可不可,何必见外,我现在就派人给您送去即可。”
两人都看着靠窗的桌椅,刘老爷张了张嘴,也没在说话,杨掌柜也陷入了沉默。
刘老爷品了口茶叶,砸吧了下嘴,
“杨掌柜,这茶可是今年的新茶?”
“是的,今年刚烘焙好的新茶。”
“难怪难怪……这么的苦涩,苦啊……”
槐树上,一个带着斗笠的年轻人,出神的望着手中的玉笛,不禁潸然泪下。
自从,那疯子来到小镇之后,他盗圣每天准时在槐树下等着欣赏佳曲。
可惜了,可惜了,世间再无佳音,也再也没人能吹响这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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