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欣欣跑哪里去了?
母亲被吊在暗室的房梁上,每挣扎一下,悬空的两只脚就被空气嘲弄一番,像踩在了棉花上,努力半天也跨不出一步,只是来回艰难摆动着。
窗户的铁栏杆外,我透过缝隙险些挤破脑袋似的朝更里面望着,屏息凝视着这一切。
奶奶和父亲,我看到了!也听到了!
他们正在审问母亲。
我心里想着母亲真傻,说出来自己就可以被放下来了,好歹舒服些。
可是我又真的怕母亲说出来,那样的话我真就难逃一劫了。
怎么办?
身体一倾斜,自己差点一股脑掉下去,忍不住喊出了声。
很快,我在原地一动不动被逮个正着,房间的一切也宣告结束。
只是妹妹?我还没来得及打听到她的下落。
母亲出来了,看到我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关心更多,只是看着,有很多话要问,要叮嘱,却什么都没有说,默默被奶奶带着离开了。
我懂,看到她嘴角被鞭子抽打沁出的血迹和肿胀,我什么都明白,她自身难保。
而我,一出生就是罪魁祸首。
我在想,如果父亲想要了结一个人才罢休,那一切我来承受,只要妹妹和妈妈好。
尽管我并不明白他哪里来的恨意?从来也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小小的我,高大的父亲,像老鹰捉小鸡一般,轻而易举地我在胳膊底下晃荡着被带走了。
这是要去哪儿?
闹哄哄的地方,那年刚满七岁的我,第一次看到了一条长长的绿龙,一节又一节,它没有脚,只用轮子朝前滚动,每前进一步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听的我好一阵心惊肉跳。
其他小朋友不知哪里来的好奇心,来回奔跑着,欢叫着,然后扑在了一脸幸福的爸爸妈妈怀里,让人好不羡慕。
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知道,没有半点欣喜,我想念妈妈,想要和妹妹在一起。
可是,冷面的父亲像杀手一样,坐在对面死死盯着我,我一动也不敢动。
我想过死,可是我也听说过半死不活,所以我决定不轻举妄动。
“这是你孩子?怪可爱的!”邻座有人搭腔。
父亲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是的。”
“该上小学了吧?”那人有些不识脸色,继续问道。
“是,快给阿姨背一个算数口诀听听。”父亲这倒是拿我当猴了,有人要热闹我就得表演?
怎么可能!我扭过头去,两只眼睛看着窗外,谁也没再理会。
突然,玻璃窗户上出现了一双手臂,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刚要喊出声,人又不见了。
“妈妈!是妈妈!我要妈妈!”我看见了,妈妈正努力从窗外向我挥手,她个头小,只能一跳一跳的,她来找我了。
我哭着叫着,车厢里的人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旁边的人起身也望向窗外。
“是孩子母亲。我看见了。”有人说道。
“我也看到了!”有人附和。
“快让孩子和妈妈说话,不然要来不及了,火车要开了。”有人建议说。
“妈妈,妈妈,我就来了!”我喊着闹着,拼命拍打着窗户。
很幸运,那时候的火车窗户可以打开,好心人帮我打开了它。
母亲的手和我的手终于拉在了一起。
“妈妈,妈妈!”我从头至尾,不顾父亲在里面的拉扯,只是拼命拉住母亲的手,然后头,接着身子,最后整个人挣扎着伸出了窗户。
窗户外面,也有好心人帮母亲一起接住我,我终于出来了!
妈妈抱着我热泪盈眶,“孩子,不怕,妈妈要你,不会让你走的。”
“你!”车窗里,父亲一脸凶巴巴的样子看着我们,无可奈何。
火车一声长鸣,他离我们越来越远,可是我的心里却一阵又一阵欢喜涌来,父亲走了,打人的父亲走了,坏蛋父亲终于走了。
“妹妹?”我四下张望起来,喊叫着。
“她在,她在家养伤。”母亲紧紧拉住我的手,边说边带着我往回走。
我回头看看越来越远的那扇窗口,突然又想要哭了。
我想告诉父亲:其实,我不是坏孩子,只要他不打人,我还是希望他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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