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是一片愁绪
不敢在白日提起
老屋卧在黑石凹下
沙丘是老屋伸出的手臂
松竹是老屋的衣裳
清晨微凉的阳光
悄声钻过土墙的罅隙
唤醒家里的汉子女人
田间尚有等待耕耘的土地
打开虚掩的木门
梯田如台阶 尽收眼底
山峦含笑 低头问好
三月的杨树会唱歌
儿童用柳枝做成哨子
唇齿间响起阳春的脆响
想必应是动物觅食
不然竹林怎会无风自颤
哪知有少年拿着斧子
在找寻钟意的鱼竿
砍了竹子三两枝
用火烤了四五遍
系了细绳绑上石
偷摸悬挂在屋檐
盛夏的乡村
是青黛 是光影 是蝉鸣
孩童在角落里搜集蜘网
要去粘树上的知了
要是有一场大雨就更好
大人难得片刻停歇
小孩在河沟捉上水的鱼
学校立在另一座山上
拂晓的时候穿着布鞋
翻山越岭抄五六里路
赶去参加热闹的早读
年少不知愁
用脚轻巧丈量世界
拜访了周遭的山
群山应知我
六斗冲有水库
杉树松树暗较着劲
比着谁更繁密更好看
夏雨过后小生物不做声
在草丛树底长出朵朵蘑菇
日暮的时候
云霞落在山头
高山坡草场肥美
牧童牵着耕牛缓缓归
记忆里有庄稼 还有黏土
男人肩头扛着七八十斤的泥块
闲时捏成砖瓦的泥坯
经窑一烧变成新屋的材料
那些男人女人慢慢老了
那些男孩女孩渐渐大了
他们开始了长久的漂泊
追求城市的繁华和远大的前程
纷纷有了体面的工作
城市的景色很宜人
都是匠心精巧的雕琢
居住在钢铁水泥森林
闻不到田野泥土的味道
感受不到秋雨敲窗的闲悠
更不用说冬雪封山的写意自由
我们得到一个世界
也失去了一个世界
自此长夜思故乡
故乡何时不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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