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不知道是谁发明的。通过去某个地方工作,就能够取得收入。想起来,这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然而事实是,大部分人盼望休息日且不喜欢上班,从道理上而言,这是不合理的。人们当然希望能够不上班而能取得收入,所以热爱工作变成了某种虚伪。不劳而获没有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成为普遍的现象,只能解释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局限,现状诚然应该催人奋发。
我于是踏上了上班的旅途。路上行人匆匆,各自奔向他们的目的地。我翻过荒山,越过大河,涉过滩涂 ,雄纠纠气昂昂迈向工作的场地。正当我意气奋发,前面一条深沟壑住了我的去路。我仔细观察这条深沟,宽约一仗有余,蔓延纵横,目不可穷,探着脑袋往下看去,深不见底。以我少年时代跳远的成绩,也许在助跑之后,可以一跃而过,不在话下。然而今时我由于久坐机关已经脑满肠肥,这一行为因此变得十分冒险。正在我犹疑不定之际,我的身边已经聚集了很多群众,有的要去上班,有的要去买菜,有的要去上学,有的要去游玩,不一而足。总之,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好看的不好看的都有。此时纷纷抓耳挠腮,一筹莫展。有的疑惑不解的深沟底下望去,还丢下几个石子。有的胆子大的一个助跑,拼命向对面跃去,成功者比划出V的手势,趾高气扬的离去,失败者坠入深渊,什么也没留下。伴随着这些跳跃的一瞬,总有人欢呼或者惊呼,有的妇女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向后退去,其中胆小的一两个当场就晕厥过去,倒在路旁无人问津。
我苦恼极了,掏出手机,匆匆看看时间,确定上班已经迟到,不由喟然长叹,如之奈何?这时候,从东北却走来一个衣衫褴褛老乞者,一边走一边唱到,
山陵起伏兮森林丰茂,
森林丰茂兮沟壑纵横,
沟壑纵横兮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兮壮士断腕,
壮士断腕兮只好讨饭……
群众们听了这老乞者的唱词,纷纷不耐烦道,唱什么唱什么,你这不工作的社会虱子,不创造社会价值便罢了,还在这絮絮叨叨使人心烦,赶快离开。这独臂的老乞丐瞪起眼睛,嗤笑道,我是赶快离开,不过你们都离不开。说着,拿着他的拐杖(也就是木头棍子),说声变,立刻变长变大变粗(邪恶?)变成了一座桥架在沟壑之上。
众人大喜,终于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于是就想过桥,老乞者却拦住他们,说道,从此过去,需要过桥费,不交费者不许过桥,强行过桥则此桥势必会断。众人无奈,纷纷交了费,一个个排队过了桥,之后则四散而去。乞者收了钱,喜笑颜开,把祝您一路顺风得说辞说了几千遍。看到这种情况,我十分着急,因为我的口袋里唯有五毛钱,是今天的伙食费,如果给了这个乞者,那么我就身无分文,变成一个真正的乞者,而我不过去则很可能失去工作也将变成乞者无疑。我将此种情况向老乞者说明,乞求让我通过。老者用他的独臂捻着胡须,哈哈笑道,你现在难道不是薛定谔的乞者吗?
由此我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大的讽刺甚至侮辱,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己掉进了很大的圈子。在陷入莫大的悲愤以及悲愤的出离之后,我随手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木牌,竖起在沟壑一侧,又随手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只笔,落笔写下“这不是沟”这四个墨色淋漓的大字,于是就凭空就踏着空气,越过了这深不见底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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