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自跨入公元15世纪,一种新的文明——工业文明已经诞生。此前全世界都是农(牧)业文明,文明程度没有优劣、高下、强弱之分,只有规模大小、时间早晚之分。与此前的农(牧)业文明相比,工业文明是本质上不同的文明。农牧业属分散型自然经济文明,工业属集约型创新制造文明。工业文明相对农(牧)业文明就生产力而言有压倒性优势,是强势文明、是先进文明、是新文明,是替代型文明,是发展型文明。
从明代中晚期至清康雍乾三朝,西方工业文明经历了思想解放、科学孕育、产业分工、商业发展等阶段,迎来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高潮。而中华帝国还在皇权专制、兴衰往替的周期律里改朝换姓、周转轮回。不论是思想、文化、科技、生产力和人的生产生活方式与2000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本质的进步,只是换了一家一姓当皇帝而已。纵向看,大清帝国的国土面积、人口总数、经济总量比宋明两朝似乎是大了些,但也只是量的增加,而没有质的提升。然而,横向相比,东方的丝绸瓷器始终碰不过西方的钢铁炮舰,因为这是两种不同文明的产物。
现代工业文明为什么不能率先诞生于中国?回答了这个问题,就读懂了康雍乾三朝的末世悲歌。
人类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无分西东。近两千年来人类先后有三个共同的梦想。

一是把权力关进民主笼子里的梦想。人类千万年的文明进步历史,最为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也不是浩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而是实现了对专制统治者的驯服,实现把他们关进人民民主约束笼子里的梦想。"戊戌变法"后,先进的中国人从"六君子"血溅街头的残酷事实中再一次清醒过来,中国近代以来所有的黑恶和落后的根源就是皇权专制。不推翻皇权专制,不建立共和制度,不实现人民民主,中华民族永无翻身之日。1911年的辛亥革命结束帝制,基本实现了中国人这个梦想,但至今还有巨大的历史惯性和较多的历史残留需要克服。

二是把资本套上民主和法治双重勒头的梦想。资本相对皇权对人类来说是新生事物,诞生不过600多年。资本对中国人来说更是新新事物。资本产生于中国应该只有150年左右,大规模应用于中国也就是近40年的事,爆发出迷人的炫彩也就是近20年的事。资本是工业文明的发动机和产物。马克思曾经一针见血的指出,“资本来到这个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东西”,“有超过300%的利润,他(资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资本相对家庭农牧自然经济可以成百上千至万倍的提高社会生产力。但是人类600多年的工业文明发展史表明,没有民主和法治的双重勒头,资本为了利润,绞死自己的绳索都可以标上天价!如何熟练地驾驭和节制资本是新时代中国的一个新难题和新课题。

三是人人生而平等公平竞争的梦想。现代人类文明仍然还处在工业文明时代。工业文明是陌生人群体打造的文明。工厂、企业、公司、集团和跨国公司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和七洲五洋的几乎没有血缘关系的互不认识的人群的一种自组织经济团队。这与传统农牧业文明以家庭血缘关系为纽带组成的自然经济组织有本质的不同。工业文明发展到今天,带给了人类全新的生产和生活模式,极大地解放和创造了生产力,但也同时带来了剧烈的社会竞争。实际上,工业文明在诞生之初,人们就体会到了这一点。平等自由博爱是西方工人阶级最早提出的奋斗宣言。每个人无论出生于任何家庭都有平等接受高质教育的权利;免于饥饿和恐惧、健康成长的权利;向死而生、平和面对衰老和疾病困扰的权利。没有平等,工业文明对人类来说将失去意义。没有平等,工业文明将无法长久持续发展。没有平等,工业文明的资本世袭将替代农业文明的权力世袭,成为另一种对人民更加惨无人道的奴役。平等最核心的是人人生而机会平等,而不是"结果均等"。"均贫富"式的"结果均等"是小农经济的产物,与工业文明背道而驰。实现社会机会平等的过程就是把资本社会化的过程。资本社会化而不是世袭化是社会主义的开端和本质要求。资本全部实现了社会化,社会主义在经济层面就基本实现了。

人类这三个梦想是一脉相承而又紧密相联的。约束权力、驾驭资本是手段,实现人生而平等是目的。约束权力和驾驭资本都离不开人民民主,驾驭资本还需要加持法治。从人类文明发展史来看,约束权力在先,驾驭资本在后,追求机会平等是最终目的,人生而平等才是最终极的自由。从中国的现实来看,约束权力是头等大事,驾驭资本是崭新课题。头等大事难度还不是最大的,崭新的课题才是最难的事。因为驾驭资本是双重任务,难度在于阻断资本和权力的结合对人民利益的秒杀和对人民的双重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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