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和嫣第一次相见，是在一次学术会议上。
那时启是享誉整个世界的学者，也是推动人类进入星际时代的先驱者，哪怕让他来担任全人类的首领，恐怕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只是，这个外貌温文尔雅的男人对此并不感兴趣，一心只在科研领域，心无旁骛地为人类与他的母星投入一切精力和时间。
“从前我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不得不分出一些精力去感知世间的美好。而今寿命这个难关终于被攻克，我也可以毫无保留地面向星辰大海。”
那场公开会议上，启是这么对记者说的。
嫣坐在台下，一脸崇拜地看着台上的男人，满眼都是小星星。可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对任何女人感兴趣，无论她们多么美，多么有才，星空才是他永恒的归宿。
会议结束后，嫣与许多听众一起，排队等待与启的见面。这是这颗星球上，几乎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是提升思维境界与学识的绝佳机会。
当号码终于来到自己的时候，嫣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那扇纯白色的门，走进了启的办公室中。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与见到其他女性一样，启并没有对嫣作出什么反应。哪怕嫣是一个非常可爱且文雅的女孩，哪怕她有着令整个学院的男生同时追求她的魅力。
启始终没有对她投来一丝多余的目光。
见面结束后，嫣带着一本写满笔记的本子走出了办公室。本子的封面上还有启留下的签名，那是用嫣带来的笔写下的。在这样一个高科技时代，很少有人用纸笔来记东西，可嫣就是其中一员，因为启也是这么做的。
和其他年轻貌美的女孩一样，嫣在启的人生中只是稍纵即逝的幻影，可启却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重重一笔。每当她陷入迷茫，或有不知道如何解决的难题，她都会习惯性地拿出笔记本，摩挲着启在上面留下的签名。
那次见面三十多年后，人类第一艘超距迁跃飞船诞生，缔造者正是启。狂热的信徒尊他为宇宙意志的体现，普通人亦是将他奉为神明。
虚拟空间、脑容量扩容、智力增强……普通人乃至所有科研者与启的差距越来越大，他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出现都会在人类社会引起轩然大波。
当飞船返航的那天，启孤立于太空中，眸中映照着群星。他在太空中度过了自己的六百二十岁生日。
飞船记录下了本星系群之外五个星系群的影像，其中几张图片里，甚至拍摄到了一些从未的见过的生物。那是于其他行星上拍下的照片，这也彻底证明了人类并不孤单，茫茫宇宙中，除了这颗蔚蓝色的星球，还有着其他生命源地。
飞船返航后，启举办了一场晚宴，以表对所有人的感谢，同时也眺望未来，为人类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做打算。
而嫣，也在参加晚宴的人群中。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特殊，毕竟每一次都有那么多人排队或抽签，与启相见两次完全有着不小的概率。
晚宴上，启对众人一视同仁，哪怕不少女性刻意打扮一番，个个美若天仙，启的面容上也始终没有露出一丝波澜。
深夜，当房间里一个呈现淡蓝色能量体的男人走出门后，嫣连忙走了进去，扶住门把手，然后慢慢地带上了门。就在她朝着启对面的那张沙发走去时，一个缠着白线的东西从她的口袋里滑了出来。
嫣的心跳迅速加快，脸上一片绯红。她赶紧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坐在桌子后面的启表情竟有些惊讶。
“这是……有线耳机？”
“嗯……是祖辈留下的。刚翻出来的时候几乎报废，但改装一下还能用。”
嫣说道，然后坐到了沙发上，低头看着手上的纸笔，有些拘谨的坐好身。
“复古派么，现在还在用手机的其实也算少数了，大部分都是全息影像或者……”
“其……其实，这个是用来连随身听的。”
“哦？”
启顿感意外，第一次开始打量面前的女人。
“你这次来，是想问些什么？”
启开口道，嫣诧异地抬起头，在她的印象中，启从来没有主动询问来访者这些问题，他都是等待来访者主动提问。
紧接着，嫣下意识隔着口袋摸了摸耳机，一瞬间，她似乎想明白了。正是因为她的无意之举，竟然让启注意到了她。
“呃……我，我这次是想与您交流一下人类与外星人的技术交换方面的问题，还有就是接下来人类科技的发展方向。”
启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女人，思索一会儿后，他站起身来。见到启站起来了，嫣也不敢再坐着，连忙与他一同站起，然后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只见启走到墙边的书柜前，从上面抽了一本厚厚的书出来，将它放在了办公桌上。
跟随着启的脚步来到桌前，她看清了书封面的字——《人类文明史》
轻抚着褐色的书封，启轻叹了一口气。
“三万年文明史，血与泪的悲歌。”
嫣看着他手下的那本书，想起了以前在学校中读书时的一些情景。《人类文明史》，这是一本每个人必读的书，但也仅此而已。
“你对战争怎么看？”
忽然，启问道。
嫣猝不及防，但很快整理好思绪，对启回答道：“从主观上来说，我很排斥与反感战争，尤其是古代那些以开疆拓土为理由而发起的战争，历史与文化断层，环境与资源被破坏，无数百姓死去……但从客观的角度来说，战争是人类文明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以说，没有战争，就没有人类的今天。是战争督促着我们，是战争推进着我们，是战争激励着我们。”
“那如果，你在未知与陌生的情况下，遇到了外星文明，你会怎么做？直接发起战争，还是？”
启又问出这个问题，嫣思考两秒，继续说道：“我会和他们交流，如果实在不行，再……”
“如果他们无法和你交流呢？如果你们的交流出现了理解偏差呢？如果他们压根儿不想和你交流呢？”
“我……”
嫣愣住了，她有答案，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这几百年来，人类一直拘谨于母星以及恒星系的发展，却忽略了宇宙实际上还存在其他生命。它们的生命形式和生存方式不可能与我们相同，思维方式自然如此，想要真正踏出舒适圈还有着很长的路要走。”
启说这话时，面色凝重，而当他说完后，却又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接着向下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你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我刚刚还以为我在面对曾经的自己。”
启的话让嫣陷入迷茫，不知道他为何频频转移话题，又为何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但她依旧努力理解他的每一句话。
“那个时候的我和你一样，一样善良，一样思维超前但行为古板。呵呵……你知道么，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经常会想象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与我握手言和，化敌为友。臆想着一幕幕看似美好与和谐，却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但后来我变了，变得更果断，更冷漠，甚至心狠手辣，寻找一切合理的理由来除去我看不顺眼的人……再后来，我功成名就，世人称我为救世主，奉我为人间之神。”
听着启的这番话，嫣不由自主回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些传闻，一些启成名之前的故事。她的心莫名有些低落，可对启的感情与认知并未改变。
“这是您应得的，过于善良和感性会伤害到自己和他人，也正是因为您抛弃了曾经优柔寡断且软弱的自己，人类才能有今天的这般辉煌。无论对于您还是人类，看上去都是一种最好的结果。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是命运引领着人类，而您又引领着命运。”
“啊对了，你一说命运我就想起来一些事情，”一听到嫣的这番话，启立马精神起来，快步走到旁边的白板旁，写下了四五行公式。
“再过十年，超距飞船差不多就普及了，然后再有二三十年，人类就可以进入大规模迁徙与扩张阶段，所以在此之前的空闲时间里，研究一下更长远的内容是很有必要的。”
说着，启又在白板上写下了“平行世界”这个词。嫣连忙打开笔记本，依葫芦画瓢也写下了这四个字，而后说道：“这应该是剧作家们笔下的一个概念吧，早期科学家们也提出过类似的猜想，但后来的无数实验和证据表明并不存在平行世界这种东西。”
“没错，但或许只是我们这个平行世界不存在平行世界。”
“您是说……”
嫣歪着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明白。
“也许存在两个或者更多的最高等平行世界，而在这些高等平行世界，它们的内部也不尽相同。也许有的里面只有单独的一条时间线，也许有的里面包含着无数世界和时间线，它们纵横交错，相互联结，为你我熟知的那种平行世界的概念。”
“这……这也许是可能，但是……目前似乎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种猜测的可能性……？”
嫣越细想越糊涂，自从平行世界的猜想被否定之后，它在科学界乃至文学界就几乎没怎么出现过。而启这般大谈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想，实在是与他的为人相悖，让嫣着实不理解。
“没错，只是概念……但可以填补一些本质的缺口，让一切变得更圆满，更合理。”
启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语。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启对嫣介绍了他从未在公众面前讲述过的一些概念，例如“总时间线”“镜面”等。而它们无一例外，都停留在理论阶段，而没有任何证据证实。可这也在极大程度上开阔了嫣的眼界，令她来到了一片更为神秘与宽广的世界。
当她离开启的办公室时，本子上的笔记寥寥无几。在这段时间的共处里，嫣看到了启的另一面，那一面的他有着更为强大的野心，更长远的眼光。又或者，他本来便如此，也许他的目标从来都是时空的本质，宇宙的起源，与规律的变更，而建立人类联合体，星际扩张之类的，只不过都是表象或铺垫罢了。
不知是出于情怀，亦或其他原因，之后的几年里，嫣再也不需要抽签或排队等候与启相见。相反，启还时常主动邀请嫣前来探讨各种问题与项目。
在相见好几次之后，嫣便再度与启相见了。
不过与之前两次不同的地方是，这一次他们没有探讨什么科研问题，而是纯粹的享受生活，体验作为一个人类，所能具有的各方面的乐趣。
他们品尝古今最美味的食物，用最古老和最新款的游戏机游戏，乘坐飞船掠过星空......用画笔留存至美的景色，用文字描述时间的流逝，用真心去体验这颗蓝色星球上的每一寸土地与山河。
嫣毫不吝啬地表露自己对启的爱意，而在经历过几百年仍然保持着单身的启，也第一次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他开始去了解她，去关注她，去理解她......直到最后，爱上她。
对于嫣而言，勇气、运气、内涵缺一不可；而对于启而言，改变、探索、追寻，亦是如此。
“真想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秒，这样就可以反复回味这一刻了......”
在粉色阳光的照耀下，看着远方一颗破碎的行星，嫣把头轻轻靠在启的身上，如此说道。
启与嫣一同看着面前场景，眼神与表情毫无波澜。谁都不知道，一向保持着冷漠外表的他，其实眸子深处有着炽热的火焰，和无法磨灭的渴望。
“那就好好享受当下，”启只是淡淡这样回答道。
“我在想，等以后如果人类可以做到时间旅行，说不定我们就可以经常回到这一时刻，去回味曾经的美好或遗憾。去走以前走过的道路，看过的天空......”
“不，不会有时间旅行。也不对......也许可以做到，但不能，至少我不会去这么做。”
嫣一说到“时间旅行”这四个字，启的语气瞬间就变了，连同眼神也变得陌生起来。
“并不是做不到，或者危险太大，而是我永远不会做这种事情。”
“这......为什么？”
嫣茫然地问道，同时也很疑惑，时间旅行作为人类最宏伟的想象，和最渴望的最终目标，作为人类先驱者的启，居然会直接否定这项技术，
“既然最美好的时刻是现在，那便尽力体验和享受就好，何必再回头重新经历一遍？对我而言，无论是现在 还是遥远的过去，美好的又或遗憾的，它们最有价值的就是在过去教会了我许多道理，也让我感受到生命的精彩。至于用时间旅行去修改它们，那就更不可能了。对于回忆和过去，最尊重的做法就是铭记它们，而不是修改。哪怕遗憾，哪怕悲哀，哪怕不满意......我只能记住它们，直到永远。”
说完这些后，启轻叹一口气。
“我过去不存在，未来也不存在，我只存在于现在。”
就如同启计划的那样，三十多年后，人类正式开启了星际移民时代。
人类就如同曾经历史上的那些扩张一样，像蝗虫一般迅速蔓延到了各个星系中，建立了一处又一处太空基地与栖息地。无论是母星，还是太空城，又或者母恒星系其他行星的人，都开始向着茫茫宇宙踏出脚步。
而无论人类迁徙多么远，无论进化到什么程度，启依然在引领着人类走下去。而这么做的结果很明显，启和从前的那几百年一样，始终如一的为人类开辟天地，破除一个又一个难题，不断提升着人类的科技与文明素质。
人类也很幸运，对于外星文明是否是与曾经的人类一样是好战分子的担忧终结了，大部分外星文明都十分友善，愿意与人类一同努力与进步，很多文明甚至还主动分享自己的高级技术，与人类共同探讨未来。即使是没有那么热情的，也会不温不火的和人类保持正常的交易与合作关系。
至于战争，这东西在星际尺度上反而出现的很少。也许是科技为文明带来了思维的提升，也可能是高级武器的威慑力，至少在人类所经历的这五百年扩张中，他们只经历过两位数的战争，而且大部分还都是由于交易矛盾而导致的小范围交火，没过多久便被解决了。
低等文明成了人类的附庸，高等文明则是与人类合并、交融，有些到最后甚至都成了人类的一部分。从母星到恒星系，再到本星系群，人类在启这位近乎神灵般的先驱者的带领下，于璀璨星河间开创了一段不朽的神话。
在这几百年里，启与嫣的关系也逐渐升温。嫣体会到了那些存在于小说与影视中，女孩对心上人的怦然心动与小鹿乱撞，而启也感受到了嫣身上独有的特质，令他总是回想起还未走上科研这条道路时的种种美好回忆。
他们有时携手穿越星河，有时依偎在一起，看着战舰编队极速划过，还有时去往其他生命星球，体会当地的人文环境。他们俩的这些事自然瞒不过对启万分关注的人们，在看到启终于不再局限于科研，向着生活迈出一大步后，他们也是由衷地为此献上祝福，私下也将嫣称作了第一夫人。
星际历五百二十九年，启与嫣相聚在天海七号太空实验室。原本启是想做一个有关逆熵的实验，但却临时改了主意，弄来了另一套设备。
看着面前的一个银色的圆柱体，还有它前方的一块全息显示屏，嫣知道，这是一个远程控制人类大脑或类似大脑的组成与结构的设备，是最新款的，性能强大，听说连改造成能量体乃至意识体的生命也可以轻松操控。
印象中，启从未使用过这种设备，毕竟他可以是自由意志派的先锋，无论用什么方式来修改或控制思维，都是他强烈反对的。可他今天却要用这台设备，来完成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实验。
嫣猜测，也许是因为智力提升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以至于启不得不采用这样的方法，来突破又一个难以逾越的纬度。面对嫣的这番猜测，启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带着她走进实验室。
当设备与启的大脑连接配对后，他便开始在显示屏上操作起来。嫣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在学习启的思维与行事方式。很快，她便发现，启似乎是想要压抑自己大脑中情感的部分，不止爱恨情仇，而是所有的情感。不止如此，连各种生理与心理需求也被包含在其中。
“很久以前我就思考过理性与本能之间的关系，人工智能与机器生命，它们没有人类的情感与大多数需求，于是在各方面效率上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在极端环境和状况下也更能作出近似完美的决定。而人类作为具有情感的物种，很多状况下会产生极深的牵挂与羁绊，这些自始至终限制着人类。”
听着启的话，嫣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那你是想看看尝试湮灭情感与感性之后，是否能让人类更接近进化的极限吗？”
“不止，和那些往着这方面改进自身的新人类与其他类似生命不同，这一次我想暂时去除感情、思维、理性，让本能与目的成为我的引导。”
“就像机器人那样？”
“不，机器没有本能，只有目的。”
“本能……目的……”
嫣呢喃着这两个词，揣摩启的实验用意和话中意思。
“等会儿你先去门口等着，我会把实验室封闭起来，毕竟我无法确定这样做的后果。如果出现了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你可以用观察室的设备才阻止。”
开始实验前，启这般对嫣吩咐道，后者点点头来到了观察室中，注意着实验室中的情况。
“我会把我自己的生平事迹写在这块显示屏上，并且还会在结尾补充上等一下我希望我自己去完成的目标，例如思考如何突破宇宙边界，如何更快接近万物真相之类的，以防等一下的我陷入迷失当中。”
最后嘱咐一番，启点下了启动键，处于观察室里的嫣立即紧张起来，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各种数据，既期待又担忧。
很快，启的理性与感情等被压制，他眼中的神采消失，眸光逐渐黯淡。过了几秒，他抬起头，凝视着那块写满他自己生平的显示屏，又看了看右侧的那几个指示目标，而后他抬起右手，指向那台用于辅助他的超级计算机。
瞬间，代表智力与思维纬度的数据曲线极速提升！嫣喜不自胜，这表明着这样的方法的确有效，启在这样的状态下迅速突破了这方面的难题，让自己走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还没高兴多久，嫣的笑容立即凝固了，因为她发现这样的结果是由于启将自身直接与那台超级计算机相融合导致的，在失去感情和理性后，他的本能认为这样才是最优解！
不仅如此，正在飞速计算和推理的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身看着观察室的方向，伴随着一道白光迸发，观察室与实验室之间的墙壁竟开始消散，化为一粒粒灰尘！他在尝试瓦解这个正常情况下他自己都没法破解的禁制！
在这个新时代，几乎每个人都会改造自己的身体与精神，让自己进化到更高层面。尤其是启这种站在进化最前沿的存在，他们随时可以释放出呼风唤雨，弹指遮天的恐怖力量，那是科技所带来的增益，让生命有了小说中超能力者以及修仙者所拥有的能力和力量。
虽然大部分人，尤其是启，在平常乃至大部分状况下不会使用这种能力，但为了在极端危机中保护自身，以及其他各种因素，他们还是接受了这种改造与进化。可以这么说，启一年恐怕都用不到一次，但今天，他却在这场实验中，在感情和理性被暂时湮灭后，毫不犹豫地使用了出来！
作为人类首领的他自然有着无与伦比的目光和创造力，而在彻底利用这些玄幻似的能力后，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以指数级增强！
看见情况不对，嫣赶紧按下停止键，终止了实验。然而当感情和理性重新回归后，启并没有停止动作，反而加快了瓦解墙壁的速度，甚至整个天河七号都变得不稳定，整体一闪一闪的，仿佛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嫣心中一紧，启动实验室紧急自封机制，然后激发体内蕴含的超人类科技与能量，闪现出实验室外，同时构建出重重封锁，想要将实验室暂时彻底封起来，等待其他人前来一同解决。
可无论是自封机制，还是嫣所构建出的封锁，这一切在彻底解除限制的启面前根本不够看。几乎是刹那间，他便破解了无数障碍，从另一个纬度突破出实验室，来到了太空中。
看着面前如此陌生的启，嫣绷紧全身，要不留余地的激发潜力，挽回局面，带曾经那个虽然高冷但却感性十足的启回来。
可突破出来的启并没有要攻击嫣的意思，只是背对着嫣立在太空之中，一股莫名的气场笼罩着这片空间。一瞬间，嫣仿佛看到了神话中的神明突破界壁跨越到了现实。
沉默了许久，启轻叹一口气，“果然还是得这样，才能更快接近进化路的顶点吗？可我真的不想迷失自己，绝对理性和与至高科技融合的本能固然强大，可人类走到今天却是情感使然。”
嫣犹豫地走上前来，依偎在启的身旁，“之前很多人就说过，多体验其他生命的生存模式，会更有利于突破障碍。换个思路想想，也许我们可以在保持人类形体本身的同时，添加和融合一些其他的东西。”
“刚才那种感觉……让我很难受，空有一身力量，却失去了欲望和情感，哪怕达到再高的高度，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喜悦。简而言之，那不是生命。有人的地方，才叫江湖；有感情的，才叫生命。”
星空中，启有所明悟，眸光像是打磨过的利刃，显露出一丝别样的锋芒。
又是几十年，人类已经不满足于本星系群，他们逐渐扩散到更为宽阔的天地。宇宙射线，黑洞，星际战争，都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破除了限制的启毫无疑问地走到了更高的层面，本星系群中甚至有隐隐要独尊人类的趋势。启是如此的惊艳，放在古代的修仙或玄幻小说中，就是那种开了挂的气运之子，无论在什么领域，都是其他人无可比拟的存在。他来自一个群雄逐鹿，人才辈出的时代，可如今世间是他一个人的传说。
而当宇宙联邦建立时，启已经可以小规模修改物理规律了。这是突破性的一步，也是宇宙生命由顺天转向为逆天的象征。这个起源于一颗小小蓝星，曾经贪婪好斗的种族，在这一刻成了宇宙间最亮眼的存在。
星际历四千零九十二年，上万艘太空母舰被布置在了宇宙边界上，所有人翘首以盼，通过各种方法注视着那片规模最大的舰队前方的那个男人。
这已经是第九次尝试突破宇宙界壁了，前几次中，都或多或少出现了各种问题，最严重的一次，整个宇宙甚至都岌岌可危，变得时隐时现，仿佛要从时空中消逝。而这一次，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与经验，对于破界成功的概率，不说百分之百，起码也得有百分之八九十。
当一切就绪后，启对嫣点点头，宣布破界计划再次启动。
一台如同远古时代大炮模样的巨塔迅速构建而出，对准了前方的虚空。它被称为“通天塔”，既是设备，也是武器，更是整个宇宙呕心沥血而建造而出的最高科技，凝聚着这个宇宙几百亿年以来的精华。
伴随着一道白光闪过，前方的虚空被撕裂出一道裂缝，裂缝外那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再度显现于人们面前。紧接着，所有拥有着至高力量的生灵全部出手，开始共同稳定宇宙结构，并且让那道裂缝逐渐扩大，逐渐从那一小块区域横跨整片宇宙。
就像啄破蛋壳的新生小鸡，宇宙文明在长达上百亿年的沉闷中迎来了新生。
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一切物理规则都在紊乱，宇宙的那层外壳迅速瘪气、收缩，变成了一块块怪异的碎片飞散向了外界那片更大的新宇宙中。
众人迅速构建出一道临时保护膜，将旧宇宙的文明与生灵保护起来，以防未知的新宇宙在无意间伤害到他们。
黑暗消散了，曙光降临了。
〆〆〆〆〆〆〆〆
“半神已然是踏出了最后一步的存在，再往上，准神乃至真神，祂们都已经超出了所谓生命的范畴。”
无穷无尽的宇宙与时间线之外，一切的一切与总时间线的夹层间，被汇光附身的林尘缓缓开口道。
周围环绕着上亿个种族与文明，他们的最中心是文星、安连笑、玄英极等半神，以及起源与终焉两位准神。可以说，这个源岛的大半顶级存在都相聚在了这里，于此处对峙。
“超出生命的范畴？那祂们是什么？”
何阳问道，原本他还有更多的话想说，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达清楚。
“很多肤浅或自以为是的人将那种存在称为混沌，然而这是一个极其荒谬的错误！那等存在根本就不是生命，祂们甚至不需要什么肉体和灵魂！祂们就是祂们，是祂们自己！”
“没错，”作为这群生灵里唯二的准神，起源接过了汇光的话头，“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源岛的初始状态如此，很多人便觉得理所当然，觉得至高存在也如此，或无法超脱。事实上，时间与空间不过是‘存在’本身的一种形式而已，而作为源岛内出生的你们，也自然而然觉得这是唯一的形式。”
终焉背负长剑，冷漠地俯视众生，亦开口道：“连半神就已经可以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对调，用空间定义状态变化，而生存于时间中，更何况真正的神？事实上，准神已经可以超脱这个源岛，去往‘海’中，去体会其他‘存在’。”
“可......可真神呢？据我所知，每一个源岛似乎都是由一位真神创造的吧？那你们怎么才能突破祂设置的边界呢？”
人群中，有人对终焉提问道。
“首先我得纠正一下你，并没有什么‘一位’真神这种说法，我们这种级数已经可以脱离数学的概念，一切规律和法则乃至战力对我们而言都是不存在的，弹指可灭。其次，虽然是一位真神以时空以及生命为本质创造出了这个源岛，但一旦达到与祂相等的高度，那这一切自然是没法限制我们，只要我们想，随时可以突破入‘海’中。”
“是，准神即真神，真神只不过创造了一个源岛，所以被尊为真神，实际上，准神就已经可以突破出本源岛，在‘海’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源岛。从准神开始，一切的概念与存在都失去意义，甚至连存在本身也不存在。无法被认知，无法存在，无法以语言形容，无法被描述为概念......这种级别的战斗，并不是看战力水平如何，而是在于祂们之间能理解对方多少。”
起源补充道，终焉微微点头。
“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成为‘海’中最强的源岛？”
“别提了，你是主动来的，可我当时还在修飞船呢，结果不知道被哪个半神给一起拉了过来。”
“原来如此，他们说林尘的本源有很多种真神级别的痕迹，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怪不得事情一捅出来全都来了，嘿嘿，这世道得大变喽。”
“曾经有无上生灵推演，觉得整个源岛是处于人造的轮回之中，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林尘这个小小的凡人设计的！？”
“不可能！他不过是个蝼蚁罢了，他这一路走来全都是靠着运气，他连做半神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周围，众生灵议论纷纷，目光都聚焦在被汇光附身的林尘身上。
这里的每一位生灵都是惊天动地的存在，而他们今天却在这里共同揭开了众多恐怖谜团的真相，一番讨论下来，他们自己都毛骨悚然，这些事情要是传出去，更会令诸天都要颤抖！
事实上，已经有好事者将这里的景象投影到外界，让这里的一切都展露在世人面前，引起了轩然大波。只不过，在那些影像中，十几位半神的模样都极其模糊，看不真切，起源与终焉更是无法被直视，有些观看的人想要强行探视，结果瞬间化作灰烬，灵魂都差点被撕裂。
又过了许久，附身在林尘身上的汇光皱起了眉头，祂已经侵占这具身体好几个小时了，按理来说，背后的操纵者应该早已经现身才对，可为何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止是祂，其他半神也交头接耳，对目前状况十分费解，就连终焉和起源也不时交流一阵。
“除非......那个存在已经彻底消逝了！”
终于，人群中有人说出了这个猜测。汇光脸色阴沉，而后也缓缓说道：“没错，从各种迹象看来，那个存在一定非常在意林尘，夺舍他身体这件事，绝对超出了祂的容忍范围。可祂到现在也不出现，也未曾有异常情况发生，由此可见，祂真的消逝了也说不定！”
说完，汇光离开林尘身体，显露出祂自己的本体——一颗极其渺小，漂浮在空中的光点。虽然那光点非常微小，和灰尘差不多大，然而它却蕴含着一股磅礴的能量在其中，任何看见它的人都仿佛堕入深渊一样，灵魂都几乎要被吞噬进去。
何阳与葬仙等人立即上前扶住林尘，随后为他疗伤，同时为他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棋局，一次又一次束缚......这到底是荣幸还是折磨呢......”
林尘瘫软在何阳构建出的地面上，嘴里喃喃自语道。葬仙等人看他是一脸关切与心疼，其他的生灵，尤其是半神们，则是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他。
“想办事又没能力，不够强硬还磨磨唧唧，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东西！”
忽然，人群中传来这样一道声音，紧接着一团像是被揉皱起来的半透明纸状物从虚空中浮现，刚刚的声音正是它所散发出的意识波动。接着一小块“纸片”从它身上脱落，向着汇光飞去，
霎那间，汇光感受到了什么，但在那小小的一块“纸片”的笼罩下，祂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它慢慢接近自己！在“纸片”与光点相碰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扭曲起来，现实与梦境都变得虚幻起来，仿佛一切都成了一触即破的泡沫。
“你！......”
那光点顿时变得不稳定起来，它的颜色以及内部的东西全部开始消散，连同周围所有生灵记忆中的汇光也模糊不清。几秒后，汇光彻底从世间消逝，再也不可见。准神以下的存在都只是记得刚才有一位半神被轻而易举的抹除，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看清了吗？记住了吗？”
起源的声音在林尘心里响起，他点点头，消化着刚才的所见。过了一会儿，他脑中关于汇光的记忆亦消逝，可由此得到的收获却留存了下来。
这位新来的准神，并没有像汇光等人一样小心谨慎，而是直接展开自己皱起的身躯，向着林尘扑去，想要像抹杀汇光一样抹杀林尘，以此来逼迫幕后的操控者现身！面对这样的情况，起源与终焉并不打算出手相助，而是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现在的林尘只是凡人之躯，稍强点的力量就让他灰飞烟灭，这位准神的手段对他而言自然是极其致命的，甚至不需要将林尘同化为自己的方式，但靠波动就能彻底抹杀他！
林尘身上爆发出强烈的白光，他在一瞬间就解除了自身的各项限制，同时向母核发出申请，调用了一切权限，在一瞬间就成为了玄幻小说中神力通天的存在！同时，起源也在暗中拨动林尘的心弦和命运线，令他在那位准神动手前就提升到了准神级别，足以明悟万千。这对于林尘又或者任何人而言都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可他却显露出了自己无与伦比的天赋，极速成长起来。
无限个逻辑层覆盖在林尘身体表面，他的思维则化作负数个宇宙爆炸，隐匿在了创世的光芒中。那位准神抛出一条略微震惊的情绪，牵出零道时间线掷向不可见的光芒中，意图包裹隐在其中的林尘。
周围的一切都在畸变，时间和空间都变得不稳定，甚至在过去现在未来三种状态下，众人周围的物质不断消失、增添、被修改。林尘将自己裹在不可知不可明的雾中，拖延着准神的进攻。而准神则不断将雾气同化，变成一片片散落而皱起的透明纸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或许无法用时间来形容，当所有人缓过神来时，林尘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模样，盘腿漂浮在半空。
“林，你......感觉怎么样？”
姚菲急切地走上来，目光满是关切。
下一刻，没有任何动作过程，林尘出现在姚菲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面对这突兀的一幕，姚菲却感受不到任何不对劲，只感到无比的自然。
“我终于理解了这种生命层次。”
“可是刚才那个准神呢？跟纸团一样的那个。”
“非生非死，非存在，也非不存在。没有达到那种层次或没有感受过那种存在形式，是无法理解的。但简而言之，我把祂藏起来了。”
“藏起来？”
姚菲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她这副表情，林尘笑笑，对她伸出右手，只见他的掌心似乎是一个投影，投影里有着一个模糊的教室。姚菲定睛一看，发现那正是她在高中时的上学场景，而此刻投影中的她正撕下了一张写满字的草稿纸，将它揉成团丢进了垃圾篓里。
“这......”
姚菲有点儿明白准神级别的手段了，但当她分出一丝意识进入投影后，却不由得惊叫一声：“林.....林尘！为什么总时间线里没有你了？！不管是哪个时间，哪个状态，都没有你了！”
“超脱。”
林尘淡淡说道，接着又补充道：“毕竟我不是一步一步走到准神这个级别的，对这种状态还不算很熟悉，构建新的逻辑和形式，还只能在我以前理解的内容上叠加。”
正说着，那纸团骤然展开，跨越无限时间线向着林尘冲来，林尘表情淡然，另一个林尘探出手掌，抓住纸团后又遁入了未来。眨眼间，两位准神级别的存在就交手数次，其他人没有感觉，唯有起源与终焉看得真切。
“这种状态......难以言喻，不能说更高级，也不能以强大或弱小来形容，也不是什么新旧生存形式。严格意义上来说，任何一位准神都无法被杀死或拘束，也无法被理解和窥探，所有对神们的理解和观察都是极其表面的幻象，唯有真正超脱，才能瞥见一角真相。”
可以说，曾经的林尘努力那么久，就是为了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进入这种境界与状态，然而今天他却是在意外状况下被迫登临顶点。但即便如此，在破碎所有限制，湮灭时空的刹那，他还是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真相。
越过无数时间线和空间，所有的所有都如同幻影一般，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他触摸着总时间线，感受到了遥远过去以及未来的一切，也寻到了许多答案，有他想知道的，也有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在那无穷无尽的时间线中，有很多与他相似的人，但并没有契合度过高的，仿佛他是这个源岛中唯一的唯一。当然，这从概率上来看完全有可能，但结合林尘身上有着其他真神的痕迹这件事，那就意味不寻常了。
接着他超脱出世间，独立于时空之外，甚至隐隐有要脱离生命这个概念的迹象。林尘在世间的时候，无论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又或者未来的他，都是表现为一条不可分割的直线，而当他超脱后，这条直线消失了，可他留下的因果还在，只是世间再也不可见他。
再然后，就是他与那位准神的战斗了。林尘到底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晋升准神的，哪怕他为自己创造出诸如“可以推理出超越自身认知的事情”“不可被修改”“非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等全新逻辑，他仍然没有办法彻底击败那位准神。
“起源，如今是最关键的时刻，请你父亲出来吧。”
忽然，半空中的的终焉冷不丁地开口道，令所有人惊骇万分，纷纷将目光看向起源。林尘等人也是一脸费解，以为终焉吃错药了。
站在终焉旁边的起源表情毫无波澜，身体依旧被混沌笼罩，星空在其中湮灭或诞生。
“我生于空间，孕于时间，是粒子万亿年的不规则运动造就了我，我没有什么父亲，”起源淡淡说道。
终焉没有继续问，而是盯着起源，等待她继续往下说。被终焉盯了一会儿，起源轻叹一声道：“祂不是我父亲。”
“祂是你的起源，你是祂的传承，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是父女关系。”
起源晃了下头，不想再过多解释。她将所有人托在掌心，超脱出总时间线，而后往着时间的起源伸手一点。总时间线的起点立即反方向折叠过来，总时间线亦变得弯曲，时间起点带着一大堆无法言明的东西席卷而来。
终焉亦是出手，将时间的终点弯曲过来，与起点相聚。瞬间，时间的起点和终点相聚后融合，整个时间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圆。
在这圆的中心，一个三角形的球体浮现，它周围笼罩着无限道颜色各异的光芒，如果非要用言语去形容那些光，那便只有一个词——轮回。那球体由时间、空间、生命组成，三位一体。它只有一个面，然而这个面同时拥有着这三种元素。
看到这球体的一刹那，众人便感受到了它内部的一切，那是一种威严且磅礴的力量，细看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用心体会能触摸到空间的边界。虽然准神们没有说什么，这球体也未表露出什么信息，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位真神，而且还是创造了这个源岛的真神。
“以时空和生命创造出这个源岛的真神，居然是起源的父亲？！”
作为和起源以及终焉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何阳，他直接愣在原地，然后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结果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既然这一切都是你本身，那我也不用多解释什么，作为第一个生命，想必你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吧？”
起源踏出一步，对真神问道。她语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低祂一等的感觉。毕竟祂们已是同一层次的存在，而起源也不认这个所谓的父亲。
一抹淡淡的光芒笼罩了林尘，那是来自于真神身上的力量，紧接着林尘洞悉了一些刚才他未挖掘出的事情。所有曾经视为秘密和未知的一切都变得透明起来，仿佛都在向他敞开心扉。
“有一个相对于我们而言存在于过去的源岛，它也是由时空与生命构成的，林尘是那个源岛中很重要的一位存在。但后来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可有另一个真神一直在寻找昔日那人，希望复活他，重现他。而林尘的身上就有昔日那人的影子。”
真神的意识出现在所有人脑中，他们纷纷看向林尘，没想到这个看似只是运气好的人类，竟然有着天大的来头。敬仰、羡慕、震惊的眼神聚焦在林尘身上，姚菲又惊又喜，她从未想到自己的男友居然还有着这层身份，但喜悦的同时也不禁有了一丝忧愁。
面对这一切，林尘屹立空中，脸色平静，许久后才开口道：“我不信轮回。”
随着他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五个字，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从他身上脱落，一些细线也纷纷断开。
“也不对，”林尘皱了下眉头，继续说道，“我记得我很久之前就说过，我相信有轮回的存在，但我不相信无数次轮回之后，那个与我相似乃至相同的人是我。我只存在于现在，无论其他人与我多像，那都不是我！”
话音刚落，源岛外的“海”顿时波涛翻滚，秩序与规则紊乱，逻辑崩坏，混沌破灭，几道来自极远处的目光射在林尘身上。
“祂们一直在关注我，甚至就在源岛中，一直在我身边。”
林尘语气依旧平静，可这话在其他人听来却极为惊悚，让人没法淡定。
“这......祂...祂们在哪里？！”
“对啊，源岛内怎么可能其他真神呢？”
“难道你的意思是有其他源岛和我们的源岛相交了？”
“不对啊，根本看不到，也没有检测到其他真神，这里不是只有我们面前这位真神吗？”
林尘一挥手，所有人都多了无法用数量形容的全新的感知方式，“非得看到才算存在么？”
他们“看”到了！所有人都“感知”到了！能够用个数来统计的就足足有二十九位，更多的都是无法被形容和理解的不明存在，甚至都不能用“存在”来描述祂们！
“林尘！他们怎么了？”
看着周围各种惨叫，抱着脑袋发狂的人群，姚菲有些不太理解。林尘看着她，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赋予她全新的感知，而是移来了一段记忆挡在她身前。
“别看。”
随后林尘走向真神，向祂问道：“祂是谁？”
还未等真神回答，另一道意识波动出现在所有人脑中。
“不是祂，是她。”
众人顺着感觉望去，只见在无尽虚无外的“海”中，赫然出现了一艘木舟。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撑着竹竿，乘着木舟缓缓而来。他的身后是一盏青铜油灯，照亮了“海”中混乱的秩序，以及许多超越众人认知的存在。
那老头与木舟分明只有正常大小，可在所有人眼中，却显得极为庞大，体积堪比整个源岛。而随着他越来越近，老头与木舟却反而气息平和，仿佛隐匿在海中的一滴水。
看着人群中的林尘，老头缓缓开口。
“好久不见，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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