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田奶奶

雨之岛，2017年4月20日

根据记忆，历时两小时通过电脑手绘板绘制的田奶奶

这几天感冒，浑身不适，
在跟亲人说话的时候，
突然说到了小时候见过的田奶奶，
于是感慨万千，
立即挥笔成画，
历时两小时，
画下了记忆中的这位百岁老人。

田奶奶是我亲戚家的邻居，
我小时候放假之时，有时候要到亲戚家过暑假。
有一年，我见到了亲戚邻居家门口坐着一位老奶奶。
她满头银发，一言不发，
久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人们经过，或者进出门口，
都要经过这位老奶奶，
但没人跟她说话。

有一次，我跟小伙伴经过，决定跟她说说话。
于是我就坐在她旁边，
跟她聊天。
我说天气真好，神清气爽的，您觉得怎么样；
她并没有看我，仍然把目光集中在她原来看的地方，
幽幽地跟说我，
“一会就会下雨，你还是回家吃饭吧。”

我觉得她的话很搞笑，于是扑哧笑出声来；
她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我的嘲笑，
仍然说道，
“过了今天，还是有雨；到了后天，天就晴了。”

我问她，您吃饭了没有？
她没回答；
我看到她旁边有个茶几放着茶水，
于是就又说，
“我要给您倒点茶么？”
她仍然没理会我。

竹椅上的她，
仍然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她开始说话，
于是我们攀谈起来。
说着说着，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要去做，
连忙跟老太太道别，
然后走掉。
我已经走了有些距离了，
回头一看，
老太太还在说话，
而且视线还是原来的那个方向。

我又扑哧笑了，然后跑掉。

我回到亲戚家，
询问这位老太太的情况，
才知道她姓田，人人皆称“田奶奶”，
其实已经108岁的高龄。
虽然我跟她并没有亲戚关系，
但如果按照相关辈份认真称呼，
我其实应该称她为“祖奶奶”，
是高出好几辈份的关系。

有意思的是，
当天下午，果然下了雨，
第二天仍然在下，
直到第三天才放晴，
一切皆如田奶奶所预言。

亲戚说，田奶奶长年累月坐在那里，
无论寒冬酷暑，
皆是如此。
即使下了大雪，
她也稳坐不动，口中念念有词，
其实没人能听懂她在说啥。
只有下雨的时候，
才会喊人，把她搀扶进家。

亲戚说，更早时候，她的脚边有一条老黄狗，
天天守在她的脚旁，
绝不乱动，
一趴就是20多年，
直到这条黄狗牙齿掉光，
身上的毛变秃。
有一年大年三十，
这家人忘记了给老黄狗吃第一顿饺子，
老黄狗有点生气，
叹了口气，就跑到门口趴着，
第二天就死掉了。
亲戚说，其实老黄狗是老死的，
一条狗活了20多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算是寿终正寝的。

后来过去多年，我有一次又到亲戚家，
却没有看到邻居家门口的田奶奶，
连忙问亲戚；
亲戚说，田奶奶早就去世了，
没有活过110岁这个坎，
在即将过110岁的大年三十，
她突然来了精神，说了很多很清楚的话，
然后就睡下，
等着第二天再去门口坐着，
好让小辈来跟她拜年。

然而，老人家再也没有醒来。

雨之岛，2017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