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面

方便面

早晨的卧铺车厢，过道被几十个大声说话的老人旅游团吵醒。盥洗室和厕所全部被挤满。一个与周围人不同的小伙子，高个子白胖乎乎，戴眼镜，一手端一个桶装方便面过来，躲闪着那些咧嘴哈哈笑的老太太们，皱着眉当走到一个小桌旁，忽然将方便面搁在桌上，弓着腰，用双手拇指食指摸耳朵的耳垂，很用力，一下，两下，三下，直接摸了五六下。样子像老人抚摸受了惊吓的小孩的耳朵。周围七嘴八舌大声说话的老人，没一人注意他，摸完耳朵的白胖小伙子，继续端着方便面走。走到车厢顶头，邻近盥洗室的铺位，一个女孩刚刚从上铺下来。一双穿短至脚背袜子的脚探下来，白胖小伙刚把方便面放在窗前小桌上，急忙去扶两条紧身黑裤的瘦腿。女孩姣好的身材和面容，随着下探露出来，乌发在瓜子脸的脑袋后面编成交叉的粗粗的辫子，不是两根，是一根。白净的脸上，一副黑边眼镜，将端庄的脸衬托得多了几分书卷气。高大白胖小伙儿，也戴眼镜，脸圆乎乎，鼻子也圆乎乎，有点像一个演员兼导演的高胖子。
所谓身材好，是当紧身衣裹在身上，让人眼睛一亮的那种，这女孩就属于此。白胖小伙把方便面盖好，用一次性塑料叉勺，插在方便面的边上。看着女孩说话，但他的话音快而含混。卧铺车厢，有个特点，嘈杂的声音里，偶尔会突兀冒出一个听起来并不是喊叫，但特引人注意的声音，穿透力特强。隔着四五个铺位的地方，有一浑厚的声音穿过来，望过去，却一时找不到发自谁口。
小伙子抬眼看看那边，没看见穿透力话音来自哪位。女孩坐在窗前，一开口，让人由不得扭头去看。因为，这声音不太像她的声音，高且有点粗，说不来，反正不像发自她戴眼镜端庄的脸。
小伙儿把方便面打开，让女孩先吃，女孩没吃两口，小伙就用手纸为女孩擦擦嘴。等再为女孩弄什么时，女孩用手比划着，佯作用胳膊挡着，“然然然——然”，像小孩厌烦大人没完没了的亲昵关心。
吃方便面的时候，过来过去卖热粥的早餐车，并没有引起只顾说话的女孩注意。
“我们老家，有田，有水，……”
“有没有农场？”白胖小伙的这句话，能让人听清，但还是语速太快。
“嗯……别了……，到了宾馆再说……”女孩娇喘吁吁地说，然后，把方便面盒一搁，站起来要上去休息。
小伙子忙不迭地用手托女孩的腿，没顾得上收拾小桌上的空方便面盒。一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端走了他们吃剩下的方便面盒，一个大声说话的老太，往垃圾桶那里走，手里多了一只方便面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