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回家已有几天,再怎么惧怕见人也得出去。出于礼貌,他想去拜访这些年时常帮衬着妈妈的三爷,即使没有礼物好歹也要送上几句感激的话。
当他来到那扇脱了油漆的木门外,记忆中的那扇门更破更旧了,老态龙钟的身体随时就能摔倒似的。三爷正坐在灶台前烧火做饭,锅子像被人从里面堵了烟囱,本应该顺着烟道冒出去的炊烟,又顺着炉灶打道回府,乌压压的一团雾气在屋子的半空打旋儿。三爷正低着头,用嘴含着一根空心管子对着炉灶大口地吹气,吹了几口却被返回的黑烟呛得大咳起来。
“这该死的家伙,你真是老了。”他恼怒地扔了管子来到院内,正巧遇到小五推门进来。
三爷从小是看着小五长大的,与小五的爷爷是出了五福的老兄弟。只可惜从小虎头虎脑的小五,长大后却不争气愣是走偏了路。小五去做牢,除了妈妈心里急面上愁,还有一个人心里也不痛快懊恼极了,那就是三爷。他一个人的时候,时常滋溜着嘴里的旱烟锅一边念叨着,这娃啊!真是可惜了。
小五垂着脑袋来到三爷面前,喉咙里却像含着砂珠面上带着几分羞臊,弱弱地喊了声三爷。三爷听了却冷着脸子半天没接话,爷俩站在院内干杵了一会儿,三爷这才进到屋内摸了两个板凳出来。扔给小五一个,自己却卷了一袋烟,屁股挨在上面吧嗒吧嗒抽了几口,这才卷起眼皮冲着小五说:“回来了安下心来好好照顾你妈,等明年开了春就出门找份活儿干。”三爷虽然全程腆着脸子,可小五却一点也不恼,因为他心里清楚着哩,硕大的村庄除了妈妈,只有三爷对自己是真心的好。他是打心底盼自己好的人,不像老街坊们口腹蜜饯般,面上一套背后却是另一套。
一日,小五正在门前劈柴火,邻居家的小孩小阿牛穿着个红花小棉袄,把自己整成胖嘟嘟的小圆球。他好奇地蹲下半边身子撅着小屁股凑到小五跟前,看着他手里的斧子一起一落觉得好玩极了。小五停下手里的活儿摸了几把额头的汗,看到这可爱的孩子想逗他一逗,因为小屁孩胖乎乎的小手正攥着一根棒棒糖。小男孩一点不面生,听小五招呼竟然甩着小手臂贴了过去。
“你干啥,小孩子的东西你也下得了手。”还没等小五发话,一个恼怒的声音像孙猴子从天而降,吧唧砸在小五的脑壳儿上。来人一把扯过孩子,愤怒的表情里带着一丝厌恶。她拖着孩子的手一边往家里走一边骂:“你个熊孩子,以后再去那鸟人面前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当心让人把你捉走卖了。”小五听着那人恶意地叫嚣,一只手拎着斧头站在原地傻成了木头疙瘩,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攥在一起,细听,似乎有骨骼撞裂的声音窜出来。
在牢里这三年,他早就改过自新了。当初一时的头脑发热去抢别人的钱财,他为此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为什么村里人依旧不依不饶还把他当成坏人看待?小五突然觉得社会上的人太现实,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还不如待在里面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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