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是处· 十九

连续三天，吴一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北京这边一切都在进行中，时好时坏也都在意料之中。春天已经远走，暑热倏忽间已经成为常态，以往隔三差五的凉意在酷暑和闷热面前变得珍贵。往往昨天刚穿了的外套到了今天就变得燥热沉重的不合时宜，而京城的着装早已肉色遍布，白腿满地。吴一经常一天在咖啡厅里，出来透透气才发现晒得睁不开眼。

无一是处· 十九

朋友推荐了一个公众号的客户，吴一决心挑战一下这个机会，也希望这样可以进入一个相对跟的上时代的领域，上一次老白推荐的抖音本来也是因为成为了当前最流行的推广模式才想咬牙进去学学的，但是被人家嫌弃年纪大而没有成功。这次客户关系良好，只要差不多就可以启动项目，计划虽然会跨到回加拿大的几个月，但似乎可以延续下来成为一个桥头堡，为今后暂时的栖身和向别的领域进发打个基础。然而几轮见客户和沟通之后，吴一发现自己掉入了泥潭。

客户是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的客户，很信任，所以谈的很愉快，第一次沟通之后吴一也信心满满。很快做出了市场策略和方案，第一次提方案客户也算认同，然后希望尽快拿出一个细化的执行方案，虽然谈的很融洽，但吴一感觉到实际上对方不太满意，决心回去之后把细化的工作搞好。然而细化的工作更多是吴一擅长的思路和策略分解，对于公众号实操和呈现方面的设计和出彩是吴一刚刚要学的东西，而这部分吴一也没有想整体就把这个活儿包给别人或是朋友，因为一来钱给的很少，二来给别人做自己根本学不到东西，所以吴一自己加班加点完善了方案，第三次见客户各种寒暄之后打开了PPT，但客户对分解的思路和执行的框架却并不关心，而是直接想要看到呈现在手机端的成品预览。这部分吴一原打算是方案确认后才考虑找别人细化执行的，所以提案基本上处在毫无交流和确认的基础上就结束了，客户依然很nice，说我给你个做过的，你就按这个差不多就得了，于是等对方找。朋友也隐隐觉得尴尬，帮着说一条思路，但其实毫不相干，那个时间吴一已经觉得，这个项目他必须得放弃了。

无一是处· 十九

回来的路上吴一很沮丧，看到了客户给的方案感觉应该是4A广告公司那种高大上、华丽漂亮、面面俱到那种，中间的界面操作部分的阐释让吴一看到自己在方案中好几处因为不了解所犯的低级错误。吴一想了想和朋友说，他想得太简单了，他可能做不了，但朋友很吃惊，觉得一直沟通很好啊，你只要稍微努一努，按照他们给的东西梳理一个就可以签合同了。吴一有点反应迟钝，他觉得刚才的沟通已经明显的很尴尬，人家也许会委婉点地告诉他这个人不行，怎么会还有机会？但其实心里也在纠结，有一线机会还是不能放弃，毕竟这是自己留在北京目前最好的一个平台，也是最好的一个机会。

于是又在彻夜的改，按照对方提供的案例吴一艰苦地调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头痛而且晕得很。晚上老友攒酒局他也推掉了，不单是没心情而且肚子老是隐隐恶心。修改过程中吴一越来越觉得艰难，很多东西改一点都要反复查东西和确认，而且最简单的PPT模板因为生疏也搞得浪费了大量时间，吴一不想放弃，一点一点地改，但隐隐还是觉得问题越来越多，方向越来越模糊，他买了包烟，整整戒了五年的习惯就这么轻易放弃了。改到晚上还是昏昏沉沉，第二天一早儿又早早来到办公室接着改，结果发现思路真如逆水行舟，吃力而浑浊。给做过的朋友打电话，对方也是鼓励加劝解，意思是应该不放弃，吭哧了一下午，吴一实在接近崩溃，和朋友说想放弃，朋友也感觉到了，说还是看你吧，都行，他那边不是问题，但希望吴一慎重一点，最晚明天上午决定，而这期间最让吴一想不通的是，客户并没有和朋友担心和抱怨推进的问题，反而迅速拟好了合同让他们先签了再说，方案差不多就得，这种本来是千载难逢的客户确认吴一在撤退的天平上又加了更大的砝码，他觉得自己像个骗子，被架在了上面，踩高跷一样心里虚的要命，他真担心自己做不好不但损了心情和状态自尊，而且还损了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

吴一决定最后努一下，他尽全力改了方案，让做过的朋友指导一下，本以为简单调整一下即可，但朋友委婉地告诉他这回他彻底走偏了，一堆意见之后，吴一有一次陷入了情绪的泥潭做还是不做就像生存还是毁灭一样让他纠结要死，好在后来不想了，因为阮菲也劝他不要做了，虽然理由是他最不爱听的，他也决定接受，他头疼欲裂，混混沌沌，一晚无眠，甚至在阮菲帮她分析的时候有忍不住大声嚷嚷，阮菲让步贴近他的时候他居然用手把她推开了，阮菲泪如雨下，吴一也吓傻了，怎么会这样，自己这个怂包，还欺负阮菲，他一直在安慰抱歉自责甚至想打自己，阮菲不说话，眼泪慢慢干了。

无一是处· 十九

第二天早晨吴一一早到了办公室，开始最后一轮修改，期间还做了几杯咖啡，拉了一个史上最好的花儿，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改完了，给朋友打电话说他决定放弃了，自己做不了，这个方案有用的话给客户做个参考，突然沉重的脑子变得轻了，心里的郁闷也好像稀释了不少，他去找阮菲，快乐而绝望，他放弃了一次可以长期留在北京的机会，但也像阮菲说的，如果这种状态持续，在放弃之前他们之间可能就已经放弃了。

吴一在路上，轻松的同时感到了更大的沉重，今晚有大雨，阮菲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