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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身为人母》,讲述了一个并非传统意义上“完美母亲”的故事。女主莎拉是一个在母性枷锁与自我欲望间撕扯的复杂角色,她的故事,是一场从迷失到觉醒的蜕变之旅。

莎拉是一个已婚主妇,每天带着自己两三岁的女儿到公园玩耍。文学硕士毕业的她看待问题更有深度,有着更高的精神生活需求。
莎拉的精神世界被困在尿布与辅食的琐碎中。她与其他主妇格格不入,带孩子时心不在焉,任由女儿一个人玩耍,忘记携带孩子的加餐,孩子饿了还得靠其他妈妈们的施舍。她总将《包法利夫人》藏在育儿包中,试图用一本《包法利夫人》将自己与琐碎生活隔开。

莎拉的困境始于身份的崩塌,她的困境是许多高知女性的缩影。她曾是研究英美文学的硕士,热衷探讨女性主义与诗歌,却在婚姻中沦为全职带孩子的家庭主妇,丈夫理查德身为大公司高管,却生性猥琐,整日沉迷成人网站自嗨还被妻子无意中撞见,夫妻关系形同虚设。面对枯燥空虚的生活以及丈夫理查德的疏离和忽略,不甘平淡的莎拉犹如困兽般感到窒息。
男主布拉德带着光环出现,他表面上是吸引一众少妇星星眼的完美丈夫,内心却被困于青少年时期。法学院毕业的他两度法律资格考试都没有通过,娶了个美貌女强人,在家做带孩子的全职爸爸。经济上依附妻子,向妻子申请要一部手机,但没有获得批准。想要和妻子过亲密的二人世界,然而,妻子临睡前的全部心思却都放在隔在二人中间的儿子身上,布拉德每晚伸向闭灯开关的手都显得无奈而失落。

布拉德在妻子的督促下去图书馆复习法考,却一次都没有踏进图书馆的门。他总是被路上滑板少年们恣意挥洒的青春而吸引,或者在橄榄球场上挥洒汗水释放着荷尔蒙。面对考证踏入社会的压力,他一直在逃避。
对已有平淡生活的厌倦和对激情生活的渴望,让莎拉和布拉德走在了一起。
莎拉与布拉德的婚外情是她对母职束缚的短暂逃离。对福楼拜笔下的包法利夫人勇敢抗争生活的崇拜,使得她一度幻想着自己就是“包法利夫人”。红色泳衣是她的战袍、洗衣房的缠绵、私奔的约定,这些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举动,是她对“包法利夫人”用禁忌之恋浇灌枯萎灵魂的模仿,也是莎拉对自我价值的迷茫。

然而,当她站在公园的夜色中,被布拉德放了鸽子,目睹恋童癖罗尼的绝望、经历女儿的短暂走失,母性的本能击碎了她的幻想。当她在黑夜中狂奔,几近绝望呼喊女儿的名字时,母性本能如利刃般刺破虚妄的激情,让她意识到“自由”的代价不仅是自我放纵,更是对生命的责任。
布拉德面对妻子对他考上律师寄予厚望的压力,以及每天按部就班看似平静的“家庭妇男”生活倍感压抑,窒息得透不过气。他努力寻找突破口。加入橄榄球队是一个,和莎拉的不轨偷情也是一个。以致于他以为这些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布拉德这个“大孩子”,居然在私奔的路上又被滑板少年们吸引得停了下来,和莎拉的约定早被他抛在脑后。他应滑板少年之邀站在滑板上的那一刻,久违的青春活力似乎重回他的身体。从滑板车上摔下来的瞬间,他顿悟,他原来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刹那的激情而已,而这一刹那把控不了的激情带给他的是一身的伤。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私奔,什么地下情人,在他心里统统不重要,他内心深处最爱的,只是他的妻子,他的家庭。

英文片名《Little Children》暗藏深意,生活中所有成人其实都是“未长大的孩子”。我们自以为长大了,却是否仍在为生活中的不如意为自己寻找借口,是否还在像孩子一样逃避?
剧中女主莎拉和男主布拉德以及罗尼等人皆如“孩童”般逃避现实: 莎拉用婚外情逃避平庸,布拉德用滑板怀念青春,罗尼用自残满足母亲遗愿。
觉醒的标志,是承认“逃避”的徒劳。莎拉选择回家,布拉德致电妻子,罗尼接受救治。这些“成人式”的择,标志着他们从“孩童”到“母亲/父亲”的真正成长。
莎拉的觉醒并非源于道德顿悟,而是被现实危机逼至绝境后的本能选择。她的觉醒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回归家庭”,而是从“逃避者”到“承担者”的蜕变,是对母性本质的重构:她曾将孩子视为束缚,却在危机中意识到,真正的自由不是逃离责任,而是在承担中确认存在的意义。那句“我们回家”不是妥协,而是对“母亲”身份的主动接纳。母性不是殉道,而是与生活和解的智慧。

电影《身为人母》的叙事张力不仅源于角色的困境与成长,更因其精妙的美学设计与演员的深刻诠释,成为一部兼具文学性与影像诗意的作品。导演托德·菲尔德以冷峻的镜头语言与细腻的符号隐喻,将郊区中产阶级生活的空洞与角色的精神挣扎编织成一幅复杂的人性图景。
莎拉随身携带的《包法利夫人》不仅是她逃离现实的“精神盾牌”,更是影片主题的镜像映射。福楼拜笔下爱玛的悲剧性反抗与莎拉的婚外情形成互文,但导演通过莎拉最终的选择颠覆了原著的宿命感——她未像爱玛般走向毁灭,而是在母性本能中完成了自我救赎。这一设计既致敬了经典,又批判了浪漫主义幻想的虚妄。
公园是主妇们的社交剧场,也是莎拉与布拉德情欲萌发的场所。导演以广角镜头展现其开阔性,却在角色私密对话时切换为压迫性的特写,暗示看似自由的公共空间实则是道德凝视的牢笼。
书房与洗衣房暗喻着精神与肉体的对立。莎拉的书房堆满文学书籍,却被压缩在别墅的角落,象征高知女性在母职挤压下的精神萎缩;而狭小洗衣房中的情欲纠缠,则以蒸汽氤氲的朦胧光影,隐喻肉体冲动对理性世界的短暂胜利。

莎拉的红色泳衣在灰调郊区景观中如一团火焰,既是情欲的具象化,也是反抗平庸的宣言;而结尾她身着米色风衣怀抱女儿时,色调归于柔和,暗示激情的褪去与责任的沉淀。这种色彩调度从炽烈到温润的转变,暗合莎拉从“孩童式”逃避到“成人式”接纳的成长弧光。
影片未赋予莎拉“完美母亲”的光环。她会忘记带女儿的午餐,却在关键时刻以本能守护孩子。这种“残缺的真实”恰恰揭示了母性的本质——爱无需完美,只需在场。奥斯卡影后凯特·温丝莱特以近乎“垮塌”的肢体语言塑造莎拉的疲惫:佝偻的背脊、涣散的眼神、凌乱的发丝,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被琐碎生活榨干的灵魂。而在洗衣房情欲戏中,她颤抖的指尖与克制的喘息,将道德挣扎具象为肉体的战栗。最震撼的是女儿走失时的狂奔戏:她毫无头绪精神崩溃疯狂奔跑在公园的各个角落,嘶吼声混着喘息,母性本能冲破银幕,让观众目睹一个女性从“自我”到“母亲”的撕裂与重生。

《身为人母》的终极力量,在于它拒绝为母性戴上殉道者的荆冠,也拒绝将成长简化为道德说教。影片告诉我们,母性从不是非黑即白的命题。它可以是枷锁,困住女性的翅膀;也可以是裂缝,让光照进灵魂的深渊。当莎拉抱着女儿走过曾偷情的公园时,母性不再是社会强加的标签,而是自我重塑的力量。正如影片结尾所言:“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总会有新的故事。”——真正的破茧成蝶,是在生活的废墟中,用爱重建属于自己的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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