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有点儿蒙

儿子有点儿蒙

文/高  旗

        老赵的儿子这段时间觉得老爸不对劲儿：给他打了六次电话，他都说“我和你妈在养老院呢。”再仔细问，他就说“是来养老院看看你刘成大爷呢。我们呆一会儿就回家啦。”

        老赵儿子听了更加纳闷了：老爸和这个刘成大爷啥关系呀，整天去养老院陪他？！

        为了弄个明白，老赵儿子来个“先斩后奏”，事先也没给老爸打个电话，就专程驾车从六十公里远的经济开发区赶回老爸家。

        到家上楼一敲门，屋里无人应答。“这准是没在家呀。”老赵儿子只好从包里翻出了钥匙打开门。果然不出所料：这老爸老妈就是没在家！

        他仔细查看了室内的地面和摆设的物品，发现都落了浮尘。掀开放在燃气灶上的小铁锅，锅心上都出现了斑斑锈迹；打开了冰箱，见里面几乎没有储存的果蔬食品……这些迹象已经说明，这二老已有好长时间不在家里住了。

        老赵儿子立即拨通了老爸的电话。

        “爸，您和我妈现在家里忙啥呢？”老赵儿子故用以往的口吻问。

        “儿子，我和你妈正在小区里散步呢。”老赵回答道。

        “哦，你们早上吃的什么饭呢？”老赵儿子在试探地问着。

        “啊——我们吃的是花卷、小米粥、煮鸡蛋，还有几种炝拌小菜。”老赵说。

        “哦，这早餐的花样还挺齐全的，我咋觉得不像是在家里吃的呀？”老赵儿子仍进一步试探地问。

        “我们是在家里吃的呀。都是、都是你妈亲手做的嘛。”老赵的回答有些不顺溜了。

        “行了吧，我说老爸，你就别唬弄我了好不？我现在就在家里呢！我都看出来了，你们是已经好长时间就不在家了。”老赵儿子终于忍不住了，“老爸你快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哪儿呢？”

        电话那边儿一下静悄悄了。过一会儿，只听老赵说，“儿子，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你妈住在养老院呢……”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不在家里好好地呆着，干嘛要跑到养老院去住哇？！”老赵儿子生气地质问着老爸。

        “儿子，这个事儿，我跟你一句两句，是说不明白的……”老爸在那边有些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你就给我等着啊，我马上就去养老院！”老赵儿子的口气，就像家长对待孩子似的十分地强硬。

        “你来看看也好，省着我在电话里和你掰扯不明白！”老爸的口气也不示弱。

   

儿子有点儿蒙

        老赵儿子来到了养老院，看见老爸正在和一个老汉下象棋呢，旁边围着四五个老头儿。

        老赵正玩得全神贯注，他抬头看了儿子一眼，说了声，“你这么快就来了？在旁边看一会儿吧。哎，该谁走了？”

        老赵儿子见老爸玩的十分投入，便说，“我看看我妈去。”老赵说，“她呀，在隔壁打扑克呢。”

        毕竟是儿子来看他们了，老赵和老伴不好意思再“恋战”了。他们很快地把手里的“业务”做了“移交”，俩人开始正经八本地“接待”儿子。

        一进到老俩口的双人房间，老赵儿子开口便说，“你两犯什么病了，啊？！跑到养老院体验生活来了？咱家里80多平的大房子，你们闲起来不住，却跑到这里住窄窄巴巴的双人间。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呀？你们这抽哪门子的疯啊？你们这么做，让我这个当儿子的脸往哪儿搁啊？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老赵往床上一坐，一副很坦然的样子，他一指床边的沙发说，“儿子，你坐下来，听老爹给你仔细地掰扯掰扯。”

        赵老太上前抚摸着儿子的脸蛋：“好儿子，别误会。咱听你爸慢慢地给解释啊。”

        老赵儿子故意把脸一躲，“说吧说吧，少来 ’ 打一巴掌给个甜栆吃 ’ 那一套。”

        “那好，老爸就把我们为啥来养老院生活的好处，给你讲一讲。”老赵接过老伴递来茶水，喝了一口后，还用手抹了一下嘴，慢悠悠地说，“按常理讲，我和你妈住在80多平宽敞的房子里，是很舒服的。特别是你呢，虽然离我们远一点，但有车回家一趟也方便。可话又说回来，毕竟你有家有业老婆有孩的，不能天天陪着父母的。我和你妈呢，年龄都60大多快奔70岁了，虽说身体都没啥大毛病，可也不像以前那么灵活了。我们日常生活的一切内容的安排，都得自己动手才行的。就说这一日三餐吧，我们必须两三天就得出去买菜，回来还要做。你妈年纪也大了，做饭做菜手脚也不麻利了，记性也不行了，有时候，做菜时忘放盐了或多放盐了，几乎是常有事儿。”

        老赵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那天清早，我和你妈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的时侯正赶下小雨，你妈脚下一滑，把脚给崴了。多亏不太重，回来又是上药又是按摩的，过十来天才好。过后我就想，你妈崴了脚，仅仅是为了吃上一口新鲜菜，还得起大早着急忙慌地去赶早市，没摔成骨折是万幸的，都这么大岁数了，图的是什么呢？就在前些日子，我的老同事你的刘成大爷，他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已经住在养老院了，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省心日子了。让我没事时去他那儿串串门。我和你妈过去一看，喝，这住在养老院的人，还真是享清福了！一日三餐的不用自己做，每顿饭都有好几样菜。吃完饭也不用你收拾碗筷啥的；想溜达的有运动场，想娱乐的还有棋牌活动室。这些老年人凑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那心情是贼轻松的。再说，在这里住，衣服被褥有人按时给你洗换，房间卫生天天有人给你打扫。要是有个头痛脑热的小毛病，保健医生马上来到你身边……你说，儿子，我们老年人到老了，能图稀个啥？不就是为了享享清福吗？”

        老赵儿子马上说：“是这么回事儿。这说明了人到了老年，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更是体现了，现代老年人 ’ 老有所养，老有所乐 ’ 的生活意义。”

        “对呀，老人们选择在这里养老，就不会牵扯儿女们的精力了，这是多好的事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不同意你们住养老院！”老赵儿子很坚决地说。

        “啥玩意儿？你小子刚才在口头上，不是支持老人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吗？现在咋又反逛子了？！你这不是伪君子两面派的表现吗？！”老赵瞪起了眼睛。

        “其实，我就是怕别人认为我，把父母送养老院生活，是我这个当儿子的自私自利图稀省心……”老赵儿子喃喃地说。

        “难道我们做父母的，来怎样安排自己的生活，完全是为了儿女的 ’ 面子工程 ’ ？！这纯粹是王八犊子思想在作怪！”老赵有些激动了，“就这么办了！我和你妈是坚决住在养老院！房子和家产我也不要了，你愿怎么处理都行。是出租哇是出售哇，我们是不管了，爱咋咋地！我和你妈的退休金往养老院一交，我们就是来享受轻轻松松的晚年生活了！”老赵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看老爸这副破釜沉舟的架势，老赵儿子彻底傻眼了。

        他乖乖地说了句：“那，就随你们的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