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Future-Tech

Spacetime Traffic Administration （STA）时空交通管理局

备注：其它设定请参考 基地继承人：注释

序章

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只有小木桌上的一个方形框架散发出了微微的淡光。

爱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一个书包之后，轻轻地把那个像电脑屏幕一样的发光体放在了床上。她的身上只穿了内衣。相比于单薄的身体来说，微微隆起的胸部却呈现出发育健康的趋势。

光亮从框的中间向周围散开，出现在另一侧的也是也是一个房间内部的景色。只不过，那一边的那个要显得更空旷，房间内的装饰也要更显得有阳刚之气一些。在画面出现的那一刻，爱就迅速从框的正面逃开了。另一侧的光亮也消失了，呈现出我们之前所看见那个房间的倒影。但是上面覆盖着一层能量膜，还有“禁止跨越”的警告字样。

“我已经放好了哦！爱。”框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

“好的，一定不可以偷看哦！要等我打开门才能进来。”爱双手护在胸前，站在框的背面说道。

“好的好的，我先出去了。你…一路小心。”男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担心。

随后，框的另一侧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接下来，爱走到了框前。她先把自己的包抛了过去，然后在地毯上做拉伸运动。框的周围有像激光束一样的能量涌动着。爱原来也试过，就像说明上描述的那样，当门开启的时候无论把什么东西放在上面、都会在一瞬间背切成两半。所以后来，她专门买了一个可以撑在框上的支架，在上面固定了一层帆布。但她也反复试验过了，只穿贴身衣物的话，和这个框大小相同的框架她是能够勉强穿过的；但是加上了支架的话就不行了。

爱这个时候才想起了他说“一路小心”中隐藏的含义，自己也默默地这样祈祷着。

虽然是大冬天，但她一直练到身体有些微微出汗、无论怎样动作、关节都不会发出响声为止。她移开了框上面的支架，右小腿有些颤抖地放回了床上。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腹腔中所有的气体慢慢呼出。头向前倾、直到抵在膝盖上，双手交叉弯曲在头顶。依靠着两腿和被子之间的摩擦，她能够很缓慢地进行前后移动。就这样，她的双脚先进入了框中

放置在框最下方的支架并没有被撤掉。相反，它被埋在了被牢牢压实的被子中。这样即使她缓慢地从上面蠕动过去，被子下限的程度也不至于会让她碰到那道触目惊心的寒光。这也是她拜托框另一侧的少年所做的事情。

当从两腿之间的空隙看到下面发出的淡淡光芒时，一种莫名的恐惧揪住了爱的内心：她知道同样的光芒也出现在自己的上面、左侧和右侧。这种光芒所产生的热量不足以被皮肤察觉到，就像肢体在瞬间就脱离了本身的人也要过几秒种才能反应过来一样。爱只觉得冷汗直冒，她不断地通过咬住自己的舌头来提醒自己：没关系的！到现在一切做的都很棒，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好了！

当光芒从她的大腿和臀部的连接处闪过时，爱碰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双脚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她没有办法抬起头来看，但是从质感上来判断，那应该是自己之前丢进来的书包。怎么办？她觉得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在原路返回了。只要在向前一点…一点，爱多希望此时能有人帮她把书包移开。她用脚趾不断地触碰着那个软软的、却又具有一定硬度的东西，但是只靠脚尖的力量怎么也顶不开。

后来，她回想起了书包的形状，发现它虽然挡在了自己前进的道路上，体积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庞大。自己无法再笔直前进了，但是如果方向稍微偏离一些的话，她是能够从书包的侧面通过的，还遗留在框另一侧的身体部分已经很少了，这样的方向改变应该不会让自己受到危险。此时，汗水从她的鼻尖滴在了腿上。

终于，爱成功地通过了。除了一些头发被刮了下来，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关掉了仪器，她瘫倒在床上喘着气。一想到这样的事情今晚还要再做一次不由得心有余悸。框的这一侧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爱好奇地张望着。和她的寝室一样，这里也是两人间，虽然没有自己的宽敞，但是有很多没有见过的新奇设备。相比生活也要比自己的方便不少吧。不愧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工程学院。

爱现在很想见到他，那才是自己费劲力气穿越到这里来的目的。她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重新传好了衣服、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

“我来啦、十绫！”

第一章

在去食堂的路上，爱、十绫、和他的朋友三个人并排走着。

“首席同学，今天看上去心情好像不错？是因为爱小姐来的缘故吧。”

“都说了不要这样叫我。”

爱和十绫都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但是在医学院别人不都是这样叫你的嘛？”

“你还好意思说，他们是叫习惯了；你突然一下改变称呼真的叫我受不了。”

“那个…打扰一下……”

“嗯？怎么了、爱？”

“为什么要叫十绫‘首席同学’呢？”

“那当然是因为，这家伙在医学院呆了两年，都一直保持着医学院第一的成绩；转来了我们虚化工程院后，依然名列前茅的原因啊。还真是叫人难以理解呢！”

“默成你这家伙…”十绫只是有些害羞地笑着。

“爱…同学是么？之前没有听说过呢，也在这个学校读书么？”

“不是，她是从她的学校赶过来的。”爱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回答，十绫帮她说道。

“哇你小子…”这个时候，默成突然一下、搂住了十绫的肩膀。眼神显得有些揶揄。

“爱你别介意，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的…”十绫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头望向一个人走在后面的爱。

“没事…”

“哎呀、这可真是失礼了！吃饭的时候好好聊聊！”

三个人一起向食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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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没有想到，在以科研为重点方向的学校里，也能见到那仿佛教堂学校一般的旧式饭厅。穹顶显得十分高大，垂下来的四盏大吊灯上还能看见被蜡烛的火光熏黑的痕迹。四张长桌贯穿了整个建筑物，不同研究方向的学生坐在饭桌的两侧，享受着丰盛的食物。爱就坐在十绫身边

“怎么样、现在首席同学总该解释一下自己的这个头衔是什么意思了吧？毕竟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知道呢。”

爱低下头，往嘴里扒饭。鸡排的味道调得很好，但是她不太喜欢饭里的青豆。虽然她和十绫很早就认识了，却很少听他说起过关于学校的事情。

“首席的话，是医学院的一种荣誉。在同一年进入学校的学生中，只有在成绩上第一名保持时间最长的人能够获得。”

“哇…”身边响起了一片赞美的声音。

“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成为了首席的话，平时事情很多的…到处要去做演说、和院士吃饭之类的…很忙的……”

“这还不好？”“听说美女很多吧？”为什么要来着鸟不拉屎的虚院呢？”十绫想要解释，结果却起到了反效果，爱被他有些无奈的样子给逗笑了。

虚院的全称是虚化工程学院。已探寻虚化这一二十年前刚刚被发明的制造技术的奥秘。

“连爱也…唉……”

“那今年的学生会长是怎么回事呢、她好像和你同届，也是医学院的首席？现在据说还在负责学校安保方面的事物呢。”

爱听到这时，以为这应该是个比十绫还要厉害的男生。

“鲍西娅么？我在医学院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次席呢。好像是在我转走之后就立刻成为了首席吧？”

“是个女生？！”

“嗯，医学院还是比较封闭的，上课和住宿的地方都和其他学院都是分开的。后来学生会长竞选成功，才变得有名起来。”

“是个…很厉害的人么？”

“嗯。而且…怎么说呢，应该是大部分男生眼里的理想女性形象……”

“咦…十绫眼中难道就不是？”

这个问题十绫还没来得及回答。默成突然插嘴了：

“据说上次，医学院不是有急救课么？而且是男女分开的。结果有她在的那趟急救课，有男生混进去了。”

“要演示人工呼吸的那个？真的？！有没有成功？哇！这个能吹一整个本科了！”

“真的，而且碰巧的是，那天鲍西娅正好被老师选中来扮演被急救的那一方。”

“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感觉整张桌子都要被男生们的声音翻了过来。

“嘛，据当时在场的男生说，鲍西娅并没有抗拒，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呢、然后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他不忍心再继续下去了。”

餐桌上爆发了一片嘘声，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爱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切。

“男生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啊……”

“如果当时是你的话，肯定就亲上去了吧？”十绫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看向默成。

“谁知道呢？我只是觉得，光把嘴唇贴上去太无聊了，那种情况下，肯定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能做吧？”

“我不发表评论。”

在爱的注视下，十绫喝了一口柠檬汁。

“不过，医学院不是以学业繁重著称的么？那样的话怎么还会想要做学生会长呢？还同时兼顾了首席和学生会长这两项…就算是十绫的话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我不清楚。但是，我是无法做到的。”十绫咽下了一口食物，平静地说道。

这话让爱不由得把视线再一次转向了他。在她的眼中，十绫一直是很有自信、无论不能的，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话。她不由得对这个女生产生了兴趣。

“相处了这么久的同学、竟然都没什么了解吗？十绫可真是专一啊！我记得在医学院有头衔的学生是有集体活动的吧？”

十绫和爱早在初中的时候就在同一所学校，毕业后又上了同一所高中。爱的成绩和十绫差不多，但最终是父母的决定将她送去了一所前身是修女学校的女校；而十绫则按照自己的兴趣，进了未来科技公司下的附属大学——星球上的一所顶尖理工学院。

“是的，首席、次席，还有其他的优秀席位，每周都会空出一些时间来、帮助其他医学生解决学习上的问题。不过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见过她几次…当时知道她是次席时还稍稍有点吃惊呢，医学院像默成这样头脑灵活的男生也不少嘛。”

“哈哈…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对了，专业课上的作业你做完了么、那也太难了吧？”

“写完了哦，其实换个思路就好了。老师要我们虚化出来的物体，虽然内部结构很复杂，但是你只要先制造出内部所缺失的物体，然后再在上面覆盖新材料就好了。”

爱知道十绫总是这样的，周五就会写完所有的作业然后好好享受周末。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厉害了；现在这样她只是能理解字面意思、实际却一窍不通的领域依然能做到这样，真不愧是十绫呀，她感叹道。她只知道虚化是一种类似于三维打印的技术，原理并不是对材料进行重新塑形、而是质能转换。它可以在很小的空间内制造出一个完整的器件来，如果这项技术能够得到普及，那么现在流水线式的大批量生产方式将会受到严峻的考验。

十绫换专业这件事情爱是知道的，但是具体的原因她并不清楚。十绫是医药世家出生，他学医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即使是来到了虚院，爱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并为他高兴着。

“十绫，你有看最新一代的传送门么？耗电比上一代缩减了整整一半，各大使馆已经明确表示要进行大批量采购了。以后什么交通工具都不需要，人就可以从世界的这一端到达另一端了。哎呀…想想还真的有些激动呢！这个世界发展得这么快、真是期待它未来的样子。”

“哈哈，你总是喜欢瞎激动呢。价格方面的话肯定也是十分惊人的。未来科技公司已经发表声明了，上一代产品是不会有一分钱的降价的。”

“这种东西，只要有了更好的技术，一下子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像我们这种只用得起物品传输型传送门的人才更要为了加速这个过程而好好努力呢！”

“是是…”

默成给人的感觉总是很积极呢。

时空穿越技术已经被发明了很多年了，趋于实用的传送门也逐渐进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但是因为制造公司的恶意牟利，量产的传送门被严格限制为了两类：人类通过型和物品传输型。技术上来说这两种类型并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在传输通道两侧的大小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理论上，后者无法让任何成人通过。价格上，两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物品传输型差不多是一辆小轿车的价格；而人类通过型传送门，甚至可以与一架私人飞机，再加上寿命使用期内的全部燃油和维修费用相比。

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一下子分开的爱不适应。晚上聊天的时候，她甚至会开着传送门一直到早上。通过传送门看见十绫的睡颜，爱会觉得好像自己就在他的身边一样。但是这并不能让她想要真正地出现在他面前、和他一起做更多事情的想法。爱直到大学，还会被人认成是初中生；再加上平时要学习体操、身体柔韧性很好。最早当她有从物品传输型传送门通过的想法时，她就买来了一个和传送门大小相仿的金属框，每天反复地练习，直到完全不会碰到边框为止。传送门是由纯能量从空间中撕开的裂口，触碰到边框的物体有一半还停留在现实中，另一半已经被空间的刀刃分割、消失在了虚空之中。因此，任何一点的偏差都是不能有的。光是这个阶段，爱就整整花了三个月。她谁都没有告诉。室友问起来，也只是说在做柔韧训练。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给了十绫一个惊喜。她并没有说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像这次一样，让他将自己的传送门打开、放在床上设置好、就出门去等着。当他看到爱打开门走出来时，脸上惊讶的表情完全不亚于当他知道她要去修女学院（他一直是这样叫的）上学的消息时。虽然他一开始也很担心，但是爱最终说服了他，因为少年想要见到爱的心情不可能不会比她强烈。

就这样，只要有时间，爱都会穿过传送门、然后和少年一起度过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时间。但这件事情他们谁都没有和别人说过。爱对室友只是说去学校外有事；十绫则是谎称爱的学校就在附近、所以常常坐车来看他。而实际上，两人的学校，差不多正好位于地球的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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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里的星空总是这么美呢？明明我学校上空总是漆黑一片。”

“哈哈，那都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搞得啦。大家都说想要看星空，所以制造出了用于不同高度的大气层修复机器人，每周的话都会维护一次呢！再加上这里是科研的重镇，因为污染而导致了大气层的稀薄吧。”

工业生产能制造出大片的乌云，又能使大气层稀薄、使天空变得清晰；还真是不可思议呢。爱想。

通往寝室的路上空无一人。就要入冬了，连鸟儿的叫声也听不见。

“转到虚院来…觉得很开心么？”

“嗯。虽然不能说完全、但是却比在医学院要舒服得多哦！和老朋友又能在一起了，自己做的事情也会受到别人的夸奖，所以很开心。爱也是，在修女学校一切都还顺利吧？”

“讨厌啦、都说了不是修女学校啦，十绫还是像小孩子一样…我每天学的可都是一千多年前流传下来的老古董哦！不像十绫，一不小心就为化学物理学界做出了贡献什么的。”

“哈哈，那可太夸张了…”

这是十绫告诉她的。他已经参加了一个生物化学实验室的研究项目，预计明年二三月份就能够发表论文了。

走到了寝室门口，十绫的室友——默成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马上就是宿舍楼的关门时间了，而爱也要在默成回来之前穿越回去。

“那我就…”爱像往常一样、准备先走进房间时，十绫拦住了她。

“等下、有件东西想给你看。”他打开房门，先走了进去。然后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大小的黑色箱子。

“这个是…”

“哎呀、上次你不是和我说上学的时候总是要跑很远的路么？这是一种反重力悬浮装置，只要把它固定在鞋上、就可以在距离地面一定的高度滑行。我从虚院另外一名学生那里申请来的技术…安全性也获得交通局的许可了……”

“哇、谢谢！但是我真的能收下么？又不是生日什么的还让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什么啦这是我做的！”

爱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十绫曾经和她说过。虚院什么都缺，但是最不缺的就是能量、和那质能转换出来大部分实体。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盒子，缓缓地打开，像鳞片一般连接着的机械组织翻出了淡淡的蓝光，悬浮在了盒子的表面。

“小心使用哦！”

“嗯。我一定会珍惜的！”

“下周见，一路小心。”

即将分别的时候，十绫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他却记住了。爱脱掉了上衣，她记得和十绫说过、自己喜欢雪，喜欢冬天到结着厚厚冰层的湖面上去滑冰，但是学校却是一个四季如春、永远不会下雪也不会结冰的地方。爱的父母讨厌科学，他们憎恶一切现代造物，这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爱。但是此时她看着那个散发冷冷光芒的金属盒子，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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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绫近来心情很好。心情很好对他来说，有两层完全不同的含义。一是消遣所带来的暂时愉悦；二是身边让他感到愉悦的事情接连发生，而这将会对他的未来产生有益的影响。

十绫的父母不是学医的。但他们一辈子都敬重、仰慕医生。身披白大褂、救死扶伤，是多么崇高而又令人尊敬的职业。他们希望自己能够亲手培养出来一个。而他们的愿望实现了：十绫以高中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世界政府统治下的最高学府：未来科技公司附属大学。它的医学院虽然不是救治病人最多的，但在癌症研究、基因治疗方面绝对是超一流的。从事科研工作也正是十绫的心愿。

但是，在医学院的一年半时间里，十绫却发现，医学并非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他察觉到，不管自己做什么、是科研还是临床，最终他都没有办法避免一个核心问题：医学就是为了弥补人类犯下的过错而存在的。生活不规律、饮食习惯极差， 人们生病的原因往往都是这些无聊的事情引起的。而且，大部分时候一次治疗都并不是结束。后面还会有两次、三次，同样的错误重复着、同样的治疗也重复着。在病魔面前，病人并不是无辜的孩子；相反，大部分的病因都是能从病人自身找到原因的。十绫迷茫了：

我的一生，难道都要用在纠正别人的错误上么？而且还是一群不听劝的人。

令他失望的是，医学院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他们要么小时候就被某种奇怪的疾病困扰，后来痊愈了、 依然秉承着救死扶伤的崇高理念想要成为一名医生；要么就只是为了钱和名声。

“你知道医生一年能拿多少工资么？”

在那些富裕家庭出生、根本就不住学校宿舍而是使用传送门每天都回家的同学之中，医生不仅是像政治家一样尊贵的存在，更是永远都不可能地位不保的铁饭碗。他们只想着以一个高于及格的分数毕业、披上那身令人羡慕的白大褂，然后一辈子都呆在充满药水味的病房里、操作着简单的仪器，因此获得自己想要的事业、爱情。

十绫的父母能够理解他的想法让他感到欣慰。再加上他的成绩优秀，他没有障碍地就转去了学校里仅次于医学院的虚化工程学院。在这里，他遇见了和他抱有一样想法的人。大家都对虚化技术能够做到的事情感到激动、好奇，数不清的梦想想要在这里实现。他在这里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第二件事情当然是和爱有关的。十绫知道，即使把他们两家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也不够买一个人类通过型的传送门。每次他看见摆在桌上的传送门时，心里都会一阵担心。虽然，和同龄人相比，爱是要显得娇小不少，十绫依然难以想象她能够从那样小的传送门里钻出。每次从传送门穿过来，爱都不会穿好衣服。十绫就站在门外默默地祈祷着。不过时间久了，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也就渐渐地放下了心。

今天的工作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坐在椅子上的十绫打了个哈欠。桌角上放置的便携式虚化仪里不断发出深绿色的光芒。因为十绫不喜欢用公共的大型虚化机，所以每次虚化的时间也要长不少，对新设备的测试要等到明天了。不过这样对他来说可能比较好，今晚就进行测试的话既不情愿、又毁掉了这个周日难得的好天气。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晚上要去吃什么、还有一会儿要和默成打什么游戏的事情。

走出门，气温只有1摄氏度。十绫披了一件呢子大衣。冬天从来都不会让他感到寒冷，反而，有一种凉风掠过脸颊带来的舒爽感觉，这比吹着医学院互相联通通道里让人觉得病恹恹的热气要好多了。离开那里已经过了一个学期，很多不快的事情也差不多都忘记了。但是，就在爱来的那个晚上，默成他们的谈话让他又一次想起了还在医学院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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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中午，在修女学院的食堂里。

“尼莉莎，为什么这么晚？再迟一点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帮你瞒过教务长了。”饭桌上，大家有些担心地望着刚刚从侧门偷偷地进来、一溜小跑在座位上坐下的少女。

“那当然是有要紧的事啦！在我的一再要求下chaperone终于同意我使用烤炉了。”

名叫尼莉莎的少女从黑色的袍子下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她把它放在了桌上、缓缓打开，里面是烤得金黄的蛋糕，诱人的香味和看上去就想咬一口的酥脆外壳让桌上的所有人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来、趁热吃吧！不要让教务长发现了。”

“怎么做到的？难道你答应给chaperone吃一块蛋糕么？”少女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这个猜想确实符合她迫不及待拿走第一块的行为。

“我和她说这几天接连下雨、无论是衣服还是被子都是潮潮的，但火炉又禁止用于烘干衣物，相反厨房的烤炉就没有这样的规定，于是她就同意了。”

“好的，下次我也这样和她说。我也一直想做南瓜派来着呢…”

“我也要我也要！”

“好了好了，以后都还是我去说吧，你们这样的话chaperone肯定会起疑心的。”尼莉莎有些无奈地笑着，她看见坐在身旁的爱一直没有伸手，就小声地对她说道：

“爱，没有食欲么？我是想烤给你吃的哦，看你最近瘦了不少，真叫人担心。”

“谢谢你、尼莉莎，但是我不饿…”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尼莉莎是自己的室友、也是好朋友，但是她并没有告诉过她关于自己一直在尝试穿过物品运输型传送门的事情。这里的饮食和科技设备的使用都被严格控制着，蛋糕这样的东西，不是在正规的晚宴上是不可能有的。她其实是很想吃的。

“来，就吃一块嘛。”尼莉莎好像也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帮她拿了一块蛋糕：

“上一次吃蛋糕还是上个学期的结业典礼上呢。我做得虽然没有食堂师傅那么好，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拿你没办法呢……”爱有点动摇了，再加上尼莉莎的动作、蛋糕的香味刺激着她的神经，

“那我就吃一块吧。”

于是，在午休之前，蛋糕就已经被全部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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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五，爱照旧要到十绫那里去。

下周是对十绫很重要的一周，虚院会举办一次成品展览大会。既然是一种新式的生产技术，那么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凸显出其和现代已有技术相比之下的优越性。参加展览大会的都是虚化工程院的学生，但他们也都是未来的发明家。展览大会的主要参观者是来自未来科技公司、或者是其他学校的科研工作者；还有其它公司寻找有潜力科研项目的投资人。要是能够被他们相中，作为科研人员来说自己的发明就有了未来的资金支持和应用可能，作为即将步入社会的求职者下半辈子就有了着落。

十绫的医疗器械巧妙地结合了他在医学院的知识和虚院的优势，为每个人量身定制的同时还大大降低了成本，是非常有可能被大公司看上的。周六周日十绫要做测试、没有空闲时间，但是即使只是一个晚上，爱也想去为他打气加油。

而且，如果是那种严肃场合的话，想必十绫也会穿正装出席吧？爱想要看他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

像往常一样、隔着传送门短短地寒暄之后，十绫放置好了传送门，然后像往常一样让她注意安全、就离开了房间。

长筒袜一直褪到了脚踝、爱蹲了下去，再次站起身时，她看见了传送门的另一侧：十绫寝室的窗外，白色的雪花正如鹅毛般飘落。

好希望能和他在雪地上散步啊。她有些激动，因为这个愿望今晚就能实现了。

像往常一样做完了准备运动之后，她坐在了床上，吸气，然后再慢慢地呼出。把自己的身体压缩到最小的限度。这个过程中，她总会觉得自己像一条躲在茧里的毛虫。

但是今天，那种感觉不是特别明显。当她将身体向前倾的时候，一种被抑制而无法呼吸的难受感觉向她袭来，她一开始以为这只是错觉，但是挺直腰背后无论再尝试几次，那种感觉都没有消失。

是不是因为中午吃多了…

她再一次把身体贴在了双腿上，降到了自己能够抵住的最低高度。从目测的高度来看，她应该是把身体压到了平时的高度，只是维持这个姿势时无法呼吸，所以能够维持的时间相对要短一些。但是反复尝试过了，即使是屏住呼吸持续前进，她也能够在一次换气前前进两倍于自己身体长度的距离。几乎没有犹豫，她进入了传送门。

一开始都很顺利，光圈成功地到达了她膝盖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传送门的亮度比平时要强烈得多，耀眼的光芒中仿佛也能感受到热量。爱闭上了眼睛，只是在向前蠕动了一段距离时才会睁开眼睛查看下。很快，光圈就正好到了她无法看到的后方。

这个时候，爱突然恐慌了起来：根据她自己的感觉，每到这个时候，自己身体的最高处正从传送门上方边框下通过。平时这个时候自己也会紧张，但是今天这种状态远远超出了她可以控制的程度。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床垫因为自己的颤抖而发出的震动。她越是想克服这种紧张、就越感觉喘不过气来，而越喘不过气来，她又变得更加紧张了。她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向前移动了，因为她无法控制住自己不断颤动着的双腿做出她想要的摆动。

在这样的挣扎之中，爱耗尽自己体内的氧气。但她不能呼吸，她只能不断忍耐着、盼望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能够多吸收一点大气中的氧。她知道只要自己直起腰，她就会被传送门的纯能量门框切成两半 。但是，并不是说她身体的一半会留在十绫的房间里、而另一半躺在自己的床上。被传送门切割的东西会掉入传送门的空间中，对了，不是有一个机构叫做时空交通管理局么？到时候十绫可能只有到那里去，才能见到爱的最后一面了。

不要…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要它发生！

爱和十绫虽然算不上是青梅竹马，但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知道这次展览对十绫有多么重要。甚至还是在暑假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此准备着了。在展览大会开始之前，要是自己死在了这张床上，这件事情和十绫也脱不开干系的。人从运输物品的传送门通过是重罪，爱不想看到他因为自己去坐牢。十绫一直都很反感传送门的分级方式，他总是说、什么人类通过型和物品运输型、这就是一帮奸商搞出来的鬼！传送门就是传送门，能运送物品的也应该要让人通过。爱虽然不懂，但这却是她在高科技方面唯一能够认同十绫的一点。

于是，在可能是生命的最后关头。仿佛看见了秩序之神嘲弄的微笑，不甘心的少女做出了她的决定：她支起了身子、利用手臂和床之间的相互作用力将自己从传送门之中推了出去。过程中，爱仿佛听到了黄油在锅中被融化的声音，然后她就在巨大的痛楚下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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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绫在门口踮着脚。

他的寝室门口，就是一条靠窗的走廊。从这里望去，学院北部的森林尽收眼底。他看见白雪皑皑的松树鳞次栉比、幻想着他们在圣诞节的前夜被装扮上彩灯的样子。几天前就有一辆悬浮车开来、运走了几颗最高的松树，想必是要在市中心的庆典活动上使用吧。在往远处，是学院附属的火箭发射场。不过最近大型的发射活动没有很多，只有小型的穿梭机在发射场上起起落落。

默成曾经带他去看过一次发射，不是乘坐学院和发射场间的通勤公交，而是走了一条小路去的。那个时候还是暑假，当时十绫就被林中茂密的树木和阳光下的美丽景观给吸引住了。

“这里，冬天也可以走么？”

“诶…我想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发射场和学院差不多处于同一海平面，小心一点就好了。”

从那个时候，十绫就想带爱来了。想和她在雪地里散步。十绫是在很少下雪的南方出生的，在学院里待久了才喜欢上北方雪景；爱是北方长大的，但是她的学校却在不会下雪的南方。不过她会不会喜欢穿梭机呢？因为偌大的发射场里现在只有它们在辛勤地工作着了。

今天爱花的时间比平时要久。十绫看了下表，已经比平时时间过去了五分钟。他想敲门去 问一问，但是又怕自己的举动会吓到她、因此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有几次爱很急，刚穿好衣服就打开门扑进了他的怀里，看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十绫才意识到：像她这样穿越传送门，是需要高度注意力集中、对体力消耗也极大的工作。十绫熟悉传送门的构造，他也知道传送门的边缘涌动的纯能量，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此时，他只能祈祷一切都平安无事。

事与愿违的是，仅仅又过了几分钟，他就听见了刺耳的警报声。这不是火警，而是在传送门发生故障的时候才会发出的警报。

十绫没有办法再等待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