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的爆发,确是迟早的发生。
学校高三的学生因为迟到准备退学,哭天抢地的认为校方不公平,没有人性,制定的规矩太苛刻。同行同学如何劝解都无法让其止住嚎啕的哭声,执行人员也无可奈何。
原因是校方规定学生中午必须十二点四十进寝室休息,但由于周六上午提前五十分钟下课的缘故,临时规定周六中午必须十二点抵达寝室。学校严格的制度,紧凑的时间安排,高效率的操作,让管理无任何“死角”可言。同时校方为防范学生因为迟到谎报“军情”,让中午迟到的学生不仅要登记姓名班级寝室号,更要留下照片作为迟到的“罪证”。学生对于登记姓名班级之类坦然接受,却无法接受留下照片的事实。原因便是,他们认为自己的迟到不是个人的疏忽大意,而是老师拖堂所致,且班主任并没有将中午十二点须到达寝室的信息对他们进行告知,不在他们身上的错却要他们对其买单。更是因为,他们自己认为有支配自己人生的权利,有合理使用自己肖像的权利,有拒绝说“不”的权利,故而当所有的权利变成全力时,他们唯有全力哭泣!
虽知她们的哭泣并非校方的管理所致,且校方的管理并不苛刻,只是将时间做到了精细化,让学习更有效率可言。但原本一条让学生能蓄精养锐的规定,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管理与执行人员也是满心不愿,因为无人想与他们为敌。
究其原因,不过是高三学生在面临高考只有几十天的时间里太过焦虑。恐惧着未来,不安着现在,焦虑着高考。且他们中大多数人来自农村的身份,让他们不仅要忍受学习上的压力,更要承受家庭的压力?作为家庭唯一的希望,作为父母唯一的出路,他们除了通过高考走出去,无路可走,似乎父母也并没有留任何退路给他们。他们震天动地的哭声像是一种宣告,像是一种对生命的哭号,更是一种对命运的无力感。
在他们以为他们拥有一切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是一无所有;在他们发现他们所有的保障自己人格的权利到最后都只是他们以为而已之后,他们崩溃了;在他们认为自己独一无二的年纪里面,他人却对他们不足为奇,落差之大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道明的。于是,他们爆发了,他们用哭声,用眼泪,用放弃来向所有的不公抗议,他们认为只要他们摒弃所有就足以让旁人闻风丧胆,缴械投降,然后他们便胜利了。只是他们忘了,能容着自己耍脾气之人,只有忙碌在工地和工厂的父母,而似乎父母并无耐心任其宣泄。他们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告知生活的不易与学习的重要,至于他们心中所思所想所怒似乎不足已令其挂怀。
这让我不禁思考,所谓的教育究竟是什么?如果教育是对人的培养,那么我们该培养怎么样的人,我们培养人的标准是什么,我们又该怎样对其进行培养。假如不去思考被培养者的感受,我们又怎能知晓我们培养的目的是否达到。但似乎所有的疑惑并没有解答,因为无人可解。
时至今日,在高考轰轰烈烈改革之际,在学生震天响地的哭喊声中,我不禁心生震震凉意。在英语等级决定大学等级的未来里,我的学生怎么走出大山;在所谓的素质教育代替应试教育的未来里,我的学生拿什么与一线城市的孩子比拼;在家庭的羸弱与个人的弱小之后,世界的天平也慢慢倾斜而去,等待他们的还有什么。如若如此,我更愿听见他们今天的哭喊,听见他们无奈的叹息,至少在高分数面前他们能得到少有的自信,能得到些许的青睐,能得到他们现在想得到的,因为至少现在他们还敢想,还能想。
我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了,在被遗忘的第三世界里,贫穷是注定并遗弃的。我不知道所谓的教育究竟怎样,也不关心那个“兼济天下”的问题。我想教出的只是一群会思考,敢质疑;有想法,敢实践;有自信,坦荡荡的人,我想让他们用自己的思想与力量开辟他们未来的路,但前提我得让他们拥有在高考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分数的能力,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走入大千世界。
故而,高三学生那撕心裂肺的哭喊,竟未让我心生怜悯,残酷的现实面前,如若不强大,等待着唯有毁灭。想要作为一个人存在着,必定需要觉醒,但觉醒注定是一场痛苦的旅行,否则等待着的只有沦为一具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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