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胖的葬礼上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他爷爷了,没有沉重的装饰就简简单单的一块墓碑。
老爷子穿着单薄的病衣,瘦如柴骨的手臂撑着拐杖,没有一丝弹性的皮肤下一根根血管暴凸出来。
我让他把这些事交给我处理,但他死活都不愿意待在医院。我挺害怕的,生怕他悲伤过度身体一抽就倒地不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留恋的了吧,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我不由自主地想道。
养父母忙着找妹妹没时间来,咖啡店已经停业了许多天。
我扶着站着都吃力的老爷子走出墓园,事先停好在这等候我们的出租车司机,看到我们出来后迅速地扔掉手头上的香烟爬上车。
老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我想他心里也明白,大胖的死不能怪我,但说完全没有责任也是不合理的。
像他这把年纪,大半辈子走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经历过,接受现实对他来说已经不能一件困难的事了。
我把他扶上车,准备关车门的时候,他伸手拦住了缓缓合上的车门,抬起头看着我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我看得出来那不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那笑容就好像在说:可以了,这样已经不错了。
车缓缓驶向公路的尽头,我转身回到墓园,在大胖的墓碑前席地而坐,掏出一盒烟和一把火机放在墓碑下面。
大胖爱抽烟,任何时候你都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烟味。
我记得大胖第一次抽烟时那副表情,就好像得到迪迦奥特曼变身器一样,自以为自己干了一件大事一件特别的事,从此以后自己就不是普通人了,想想就觉得搞笑。
好累啊,真希望此刻躺在墓碑下的人是我。
那天晚上小央叫了一辆车准备把我送去医院,但我却执意要先回一趟住处,确保妹妹还待在里面。
我扶着墙壁硬撑着走回去,小央跟在后面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别提多难受了,就像从地狱逃出来,就像从坟墓爬出来一样糟糕。
妹妹不见了…
这次好像是我撇下她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我发了疯般要寻找妹妹,小央气急败坏的又把我狂殴一顿,最后我无力动弹地躺在地板上,任由她倔强地背着我送去医院。
这事发生后养父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满身沉默的怒气就判定了我的死刑。
养母没有花费过多的时间调解我和养父的关系,他们帮着找妹妹,没有空来医院看我一眼。
一直都是小央在照顾我,直到昨天出院就一直忙着处理大胖的事。
期间莫西西也来发消息找过我,我骗她说出去旅游几天,回来再联系她。而她只回复了一个好字,对话就中断了。
小央也带着单眼皮去过莱泊帮大街,上次去找牧林的那家夜店打听她的消息,但都没什么结果。
大家都不知道她去哪了,她像失踪了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旧伤复发一样,痛得的时候疼得要命,稍微用力动一下伤口就一阵撕裂,静静地待着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你这趟旅途还真伤感呢。”
手机振动,莫西西发来的消息。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我回复她道,她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
“除非是心怀不轨的人,不然待在这个地方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她回复道。
我立刻意识到什么,站起来环顾四周,在左下方的一排墓碑处看到了莫西西和她阴魂不散的经纪人。
“别以为我在跟踪你,只是正巧发现你也在这里而已。”我拿起手机还没说什么,她就发消息来说道。
“这样啊…”我拍了拍屁股的,往下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她脚前墓碑上的名字,牧濑。镶嵌在黑色的大理石墓碑里的黑白照里是个帅气的男人。
“挺巧的是不是,我也姓牧。”我站在她们身边发消息给她道。
“可不是吗?你名字的西和我名字里的西也是一样的。我们挺有缘的,你说是不是。”
“话说他是你朋友吗?”
“他是我丈夫,死了有十多年了。”
“抱歉,如果我的话侵犯到你的话。”
我们从墓园出来天已经彻底的黑了,我顺理成章的搭上了莫西西的车,并且和她坐在车厢后排。
“最近发生很多事哈?我都有听说,不是你骗不了我,是你班主任不忍心骗我。”车行驶在路面上,身旁的莫西西发消息给我道。
“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觉得告诉你这些东西不合适。”班主任也算煞费苦心了,估计是怕莫西西对我失望才全盘托出的。
“马上就到暑假了,你成绩很好学习能力也不差。我建议你先休假一段时间。一边找你妹妹一边和我写东西。”
“好,这样挺好的。”我想不到任何应该拒绝的理由,事实就是如此。
“我不期望你心胸开阔能容纳百川,但我希望你的心能像石头一样坚硬,血撒在上面,石头还是一样坚硬。”她继续发消息道。
我不知道该回复她什么,无非就是想让我不受周遭的影响,专心一致地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车窗外灯火阑珊繁华地段人山人海,莫西西要请我吃晚饭,在她再三的坚持下我顺从了她的意思。
这大概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令人紧张的饭,仔细想想我基本上没有跟不熟的人吃过饭。
那是一家高级的西餐厅,幸好我家是做咖啡店的,所以不至于不会用刀叉,不然我就出洋相了。
但价格方面还是让我隐隐不安,就这巴掌这么大的牛排,我家卖45远,这里是九百多,这一口下去就好几百。
当然口感方面是我目前吃过最好吃的牛排。
“你妈对你好吗?”
“她对我一直都很好。”
说实话我从来没喝过红酒,这口感很奇怪。就像莫西西此刻的问题一样对我来说感觉很奇怪。
“你刚才低头看着手机回复我消息时眼神在闪烁,听着,我们都是感情细腻的人,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人,善于察言观色,别人一个细微的动作对我们来说就能把我们的情绪推向极点,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网友评论
很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