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速的火车呼啸而过。
临近春节,中国每年最大规模的“移民浪潮”就此风起云涌。喧闹的二等座车厢内,一个面容干净的女孩,头倚着车窗,静静地望着外面,车厢内喧闹的热气,在她这儿仿佛未曾存在。她是青青,今年28岁,过年回家大军中的一员。她虽不算漂亮,但看着很舒服,清爽的面孔很是引人注意,看上去也就20岁出头的样子。
“你干嘛?太大惊小怪了吧,我妈又没说什么的!”“是,没错,的确是什么都没说,可那比说还可怕!她老人家那双眼,可真是‘毒到’,我都快被穿透了!”“你也太敏感了,难怪我妈说你们这些外地人很难搞的。要不,咱们……””什么?你说什么?!”“……”
无意间,出发前几天和男友瑞祥的争执声,又一次跑进了青青此刻的耳朵里。“唉,真是的……”青青使劲摇摇头,下意识地狠狠拍了下脑门,继续自言自语:“放下,放下,放下……”虽说是自言自语,可邻座大哥的诧异目光还是杀死了青青想继续重复叨叨的念头,尴尬地笑了笑。看着那位大哥似乎已经凝固的表情,青青只好转过头,继续望向窗外。
和瑞祥已经交往了七年。都说女人的生命周期是七年一轮,可不是,28岁是她的第4个七年了,而从21岁到28岁,女人一生中最有资格恣意的七年,她完完全全地给了他。可是,到头来,瑞祥妈妈就是死活都不愿接受她这个上海的异乡人。她老人家的眼睛里、鼻孔下,时时刻刻洋溢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虽然,青青早在很多年前就拿到了上海户口,是复旦新闻系的高材生、是上海某著名媒体的副主编、是某自媒体的专栏签约作家……而瑞祥,只不过是他的同校师兄、某事业单位的小科长,可,这一切,在那个老太太的眼中,永远抵不过一个世袭的上海身份。从甜蜜到平淡,青青和瑞祥已经一路走过,还差一点,就到冷淡了。
出发前的争执后,瑞祥借口出差,离开了他们的家。家,一间不足50平米的小屋,充斥着他们过往的一切一切。虽面积不大,但足够温暖。因为地段好,距离两人的工作单位都不太远,房租并不便宜。但想着方便,又一起共同度过了年年岁岁,即使房租年年涨价,青青也没舍得改换其它租金稍微便宜的房子。瑞祥就那点死工资,青青一路咬牙切齿地拼命,才保住了这个“家”。她总觉得,钱始终比不得人重要。
心如乱麻的青青,在结束了年度工作后,急急忙忙地向主编提前请了假,就生无可恋地踏上了返回故乡的路。七年,已经七年了,又是七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中间,青青偶尔会因为出差路过,和父母稍稍团聚下,但从未过过年。这些年的团聚,青青送给了工作、更送给了瑞祥和他的妈妈。
青青是家中的独生女,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从小到大,父母对她都很民主也很严格。家乡虽不是繁华大都,但也是省会城市。即使这样,在瑞祥妈妈,啊,对了,应该还有现在的瑞祥,那个将自己的母亲视为女神的瑞祥,都坚定地认为:青青的老家,是需要翻山越岭的乡下。
“当赫伯特拎着行李狼狈地出现在父母家门口的时候,妈妈笑了。”青青脑海中,突然浮想起毛姆《风筝》中的桥段。这是讲述英国婆媳大战的悲剧小说,冲突中的人性,一览无余。故事中的男主人公赫伯特最终在母亲和妻子中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母亲……
车窗外的风景雾了起来,爸爸和妈妈的笑容,青青却看得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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