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特（二）

我本来就是美术系的，我没有骗你，钢琴只是我小时候练的，现在早就放弃了。

那你为什么昨天故意让我弹那首曲子，还当众说我弹的不好，你，你就是当众让我出丑。

你说昨天？我说的是实话，你在家确实弹的不好。

你……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你简直太没有礼貌了。

你，为什么在家里不像在这里弹的那次那样弹？

那怎么可以？那实在是太失礼了，我不可能那么做的。

为什么要用失礼两个字？在你看来什么叫失礼？

失礼就是在父亲母亲面前不守规矩，不守礼节，而且不按教授教授的方法练习琴法。

那你为什么那天在这里要那样弹那首曲子呢？

我……我那就是发泄我生气，愤怒的心情，一通乱弹，根本没想那么多。

你觉得那样弹开心吗？

我……我没想过

可是我觉得你那样弹，很好听。

你，你别胡说，你一个美术生根本不懂钢琴。

呵，我不懂？我小时候可是钢琴神童好吗？

唔……舒特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你，想不想画画试试？

画画？你要拉我和你一起画画？舒特感觉到不可思议，她上下打量着艾曼特。

是啊，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我可是个名门淑女，你看你穿的画布脏兮兮的，还有画画的手满是颜料。我才不要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实在是太失礼了。

呵呵，是吗？名门淑女？那你就好好穿着你的晚礼服回家弹你的钢琴去吧。

哼，不用你说，我马上就要走了。

说完，舒特气鼓鼓的鼓着她的腮帮子走了。

看着舒特渐行渐远的身影，艾曼特向前走向那架破败的钢琴，礼节吗？艾曼特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的弹起了那首夜的钢琴曲第五章。

在回程的汽车上，舒特不停的回想他们刚才的对话，这个家伙为什么让我去学画画，他是哪根筋不对？真是奇怪的要命，但是让我更奇怪的是，明明是名门之后，却把自己搞的脏兮兮的，去学什么美术，好好的钢琴这种高雅艺术也不学了，真的是有够奇怪的。

想着想着，舒特到家了。

出完饭后又是常规的在妈妈的督促下练习钢琴。

舒特把今天学习的小夜曲中规中矩的弹了一遍。

很好，舒特，可是在两分钟的地方应该在稍微再用力一点。

可是，西塔教授今天就是这么教我的。

舒特，西塔教授虽然是我的钢琴启蒙教师，但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要还是完全按照她的教法这么弹的话很快就会被淘汰。这个地方应该像我当年开世界巡回演奏会的时候那样弹，我可是有多年演出经验的人。

西塔教授的教法，母亲的教法，到底应该听谁的？

你这样弹，开心吗？

失礼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舒特脑袋里突然冒出艾曼特下午跟她说的话。

舒特，你怎么了？

啊，没事，我刚刚在想曲子的事情。我要去睡了，母亲。

恩，早点睡觉。

夜里，舒特躺在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会想起那个家伙下午跟我说的话呢？

可是我真的应该好好想想，怎样做才能更开心。

好像他说的也没错，我好像在森林里弹琴要更开心些，在那里没有外人的目光，没有教授督促我，没有妈妈批评我，我，很自在。

恩，明天去找他吧。

隔日早晨：

艾曼特，你在哪？出来。

这就是你淑女的礼貌？

艾曼特先生，我现在正是拜托你，收我为徒，我要跟你学画画。

哦～～？你昨天不是说名门淑女不屑于学画画这种把浑身搞得脏兮兮的艺术吗？

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呵，好吧，你过来。

过来把这个穿上，艾曼特拿出一身脏兮兮的围裙。

天哪，我不要穿，太脏了。

好啊，你不穿里面的礼服就要变得脏兮兮的回家了，你的母亲大人会不批评你吗？

可恶，竟然无言以对。

舒特接过那条脏兮兮的围裙，极不情愿的穿上。

好了，我现在穿上了，说吧现在怎么做。

你有什么想画的东西吗？

我……想想，恩，我想画那天你送给我的那幅画那种感觉的。

你一上来就要学那么难的？先从小花小草画起。

来吧，先打草稿，然后调色，然后加水，然后…

艾曼特很有耐心的真的教起了舒特画画。

过了一会儿，舒特很开心的把画递给艾曼特看，

舒特一脸开心的问艾曼特。

但是艾曼特皱起了眉头。

大小姐，你真的没有画画的天赋。

谁说的，我小的时候也是学过启蒙画画的，老师都说我画的很好的。

那是当然，钢琴名家艾莉娅的女儿怎么会画的不好呢？

你说 我小时候的老师都是因为要恭维我母亲所以撒谎骗我的？

没错啊，艾曼特不以为然的说。

你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

这一次，舒特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怎么不像往常一样破口大骂我不懂礼貌之类的了。

因为，你说得对。

艾曼特没想到舒特会这样回答她，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从小就活在母亲的光环下，没有自我，我一直都很听母亲的话，我永远都是我母亲的影子。

你就没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吗？

可能有过吧，可是看到母亲的脸，说出自己的想法的话突然哽咽住了。

其实，我母亲是因为受伤才不能继续弹钢琴，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可能她现在还在开她的世界巡回演唱会。

我记得那次意外以后，母亲每天以泪洗面，要不是遇见了现在的父亲，可能母亲会自杀吧。父亲让母亲振作了起来。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练习钢琴了？

是啊，其实小时候我的母亲虽然是钢琴演奏家，但是她从来没逼我学过钢琴，是因为那次意外所以才开始的。

我觉得，也许你可以和你母亲谈谈，她可能会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嗯嗯。

那么我们来说正事吧，艾曼特拿起舒特刚才画的画。

你看看你这张画，你知道是哪里不好吗？

哪里不好？我觉得挺好的啊。

哎，艾曼特摇摇头，你看这线条僵硬，颜色明度太高，造型也不对。

反正我就是没有画画天赋就对了，舒特鼓起了她的小嘴，很生气的样子。

不过，我看好你哦少女，毕竟你在这里弹的曲子还是很好听的。

原来你这张嘴还是会夸人的嘛。

哈哈，所以你觉得我最会损人吗？

艾曼特突然笑出了声来。

阳光透过树与树的缝隙打在他的脸上，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很好看。

舒特一时间竟然有点看呆了。

喂，你怎么在发呆？

啊，没事。

那说好了，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啊？你什么时候说的？

就在你刚刚发呆的时候。

谁，谁要跟你建什么秘密基地啊，谁同意了啊，你你，别擅自做主。

那你明天不来了？艾曼特故意打趣说。

我，谁说我要来了，反正我又没有画画的天赋。

呵呵，明天记得穿朴素的衣服，太华丽的衣服不适合画画。

你快点回家吧，不然你母亲又该着急了。

不用你说我本来也是 要走的，舒特仿佛是被说中了心事，立马红着脸大步的走开了。

呵，真是个口不对心傲娇的大小姐。

艾曼特站起来，慢慢的抚摸着钢琴架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标示，竟然刻着的是艾曼特的名字。

艾曼特坐在这架废弃钢琴面前，慢慢的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