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莺歌燕舞串场河 23
春节未至将至时,红红火火,喜迎春节。做各种各样的物质准备。好东西,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留待春节。
其实,大伙心里都明白,过年,就是年三十除夕夜往年初一过的过程。人们守岁,静静地等,对着时钟,对着电视,等待时、分、秒针在钟盘的正上方高度重合,即标志着新的一年正式到来。人们的急切期盼,回归平静。时间的分水嶺是何等的泾渭分明,一秒钟前是旧年,一秒钟后,即跨越了一年。真是眨眼之间两年分啊。小孩也好,青年人也罢,可以自豪地说,我又长了一岁。就这样年年岁岁,小的长大了,大的变老了,老的近黄昏了,则以夕阳喻之,聊以慰人,亦以自慰。
除夕夜的宴席上,二姑娘对二子说,我们又长了一岁。言下之意,我们都已走向成熟,走向理智,走向沉稳。我们都已过了用菜花插鬓扮新娘的年龄。
秦怡则不一样,毕竟她已过了古稀之年,两鬓添霜,手脚也不如以前灵活。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当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总会发出哀时伤世的感慨。何况经过无数的艰难挫折之后,日子越来越好,物质生活日益丰富,太平盛世的一切是多么美好。除夕的年夜饭,看到青年人,朝气勃勃,敢作敢为。精力充沛,有理想抱负,目光远大。讲无私奉献,秦怡十分羡慕。
今年的春节,二子过得十分地惬意。除夕夜,酒宴刚散,四大八处,鞭炮声起,再也没有停过。接替了早些时候的烟火璀璨,划破夜空,五彩斑斓,烟火的灿烂亮艳,遮盖了满天星斗,。
家家户户红彤彤的门联,贴得四平八正。不过写春联可忙坏了老孙可心和刘敏。谁叫他们一管在手,笔走龙蛇呢。看那酣畅淋漓的墨迹,便知其功底深厚。刘敏之笔,略缺老到圆润,倒也别具风味,清丽脱俗,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气。
农庄住户集中,人丁兴旺,不象棋布星罗于角角落落,河边堆旁的零散住户。那家的烟火多,式样新,就如潮水般涌来。年夜饭一过,孩子们迫不及待,换上了新衣,戴上了新帽,穿上了新鞋,围上了新的围巾。年前洗澡,理发是必须的。一拨一拔的孩子面容清秀,神清气爽,欢欢喜喜过大年。
此情此景,直映老孙眼帘,感慨万千,
勤劳淳朴的农民,年年辛苦,年年如旧。国家走上正轨以后,政治清明,乾坤朗朗,从此往后,八亿人民齐努力,敢把新桃换旧符了。这个新年多热闹,不仅物质丰富,家家做饼,蒸糕,有的还做点心。杀猪宰羊,结鱼塘,踩藕,摘慈姑,荤的素的一应俱全,再看穿的,哪个不是从上到下一身新?据说,将来布票,粮票等票证也将废止,粮棉都不再凭票计划供应。老百姓不但可以放开肚皮完饱饭,一日不可食无鱼,一餐不可饮无酒的日子,肯定为期不远了。
更令人欢欣鼓舞的是,从老到小,从男到女,人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巨变。人人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满足,幸福满满。那种政治上的高压,阶级斗争的旡限上纲上线,迫使人们缄口不言,道路以目。提心吊胆。唯恐那一天,稍有不慎,引来批斗之祸,牢狱之灾。
欢呼吧!庆祝吧!久违了,太平盛世!但愿国家蒸蒸日上,气象常新,人民幸福。
对比之下,数年前的上海,也是除夕之夜。马路上不但失去了往日的车水马龙,人流不息。反而变得异常的寂静,恐怖阴森。人们借着除夕过年,蜇居家中,闭门谢客,享受一下暂时的平静。平日里,大街小巷无休无止的游行,示威,批判,大标语,大字报等等,鸡犬不宁,喧嚣尘上。人们心烦意乱的同时,只然违心地说坚决拥护英明决策,誓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老孙当时就想,什么叫底?底在何方?能到得了?
借着片刻的宁静,老孙一家四口,蜷缩在八平方米的斗陋之室,吃了在上海的最后一次除夕晚饭。
想到不日即将赴沪,与家人团聚,重返校园,饱覧留在心中的校园美景,那一排排的梧桐分列两边,教学楼,图书馆,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留下老孙多少次的脚印和目光。谁知道?老孙知道,他将人生中一段最宝贵的年华,奉献给了它。如今,又要重返阔别多年的讲台,又高兴,又不安。多年的曲折坎坷,无休止的批判,无休无止的劳作,身心疲惫,年华似水,带走了昔日的风神俊朗,炯炯目光。十年的风霜雨雪,染白了头,冲花了眼,摇落了口中之齿。
老孙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这匹老马,还能日行千里,驰骋疆场么?雄心犹在,力所不从。
天下事复杂莫过于情感。平反昭雪以后,上海在向他招手,学校送来温馨的慰藉,苦尽甘来,拨云见日。幸福在等着他,并将陪伴他终身,直到渐渐老去。
可老孙此时最放心不下的,是这片给他带来苦难与悲痛的土地,在这里,他曾经蒙冤,他曾经挨过批,受过造反派的管教l无端呵斥。这里埋葬着他的痛苦和悲愁。
可他却毫无半点责怪之意,怪罪之心。相反,他倒认为,这片深情的土地,这片土地上所住的三百多号人,是那样的淳朴,就象门前小河流淌的水,永远是那样的清冽,透彻,不带一丝一毫杂质。就好象多年来,他们善待我,关心我,保护我,而没有半点附加条件,不图任何回报一样。一直是那样默默地,顺理成章地做这做那。
老孙心中的天平以为:我有愧于他们,有愧于这片深情而仍不富裕的土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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