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网易云音乐看到了秀父爱大赛，我想到的第一首歌是《父亲写的散文诗》，这首歌我每听一遍脑子里就满满的都是回忆。父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沉的爱了吧，有时候深沉得我都以为不存在。在过去19年的光景中，我好像从来没有写过《致父亲》或者《致母亲》这样的文章，可能被语文老师撺掇着也写过母爱，可是那个时候哪能感受到母爱，写得那些爱都不知道是谁家母亲的。如今啊，身在远方不免有些感触，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在我心里被摆在了第一位。也许是在过去漫长的日子里，父亲总是陪伴在我的身旁，他的一些细小行为总是能感动到我，让我觉得原来这就是父亲表达爱的方式。
1998年，我出生在温州的一座小镇，在那个温暖的地方长大，接触的都是朴实的人与物，上大学之后才走出那个小镇。我的童年时光很美好，没有参加枯燥的补习班，基本都是跟小伙伴在田里疯跑。春天摘野花放风筝；夏天下水抓青蛙，捉蛐蛐；秋天去田里割稻子收稻子；冬天躲在树林里烤红薯。那个时候真得可以用无忧无虑来形容，似乎空气中都混杂着自由的味道。
我们同龄人的祖父辈小时候都经历过抗日战争，父辈很少上学，基本都是农民和工人。我的父亲原本在工厂里工作，是那种朝天炉，夏天的时候里面很闷热，都是好几个排风扇一起运作，可还是汗流浃背。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回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总是黑不溜秋的，把裤脚放下来的时候总能倒出一滩黑沙。他的手很粗糙，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我经常拿着剪刀帮他磨。冬天的时候他的手会裂出一道一道的缝，缝隙里都是黑色的泥，他的手也会因为长冻疮变得又红又肿。我上高中的时候自己也长冻疮，知道那种又痒又不能挠的痛苦，后来我发现我爸把我的冻疮膏拿去涂，我才看见他的手已经肿的不成样子。我给他买了药膏，嘱咐他碰冷水要戴手套，他也只是讪讪地笑笑，没有说话。
我小学的时候成绩很好，班级里都是前三，每一年都是三好学生，老师也很喜欢我，活得就像电视剧里优秀的女主角。直到有一天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跟我说，知道我们家条件不好，补习费给我退回一半。那会儿还小，不明白这笔钱退回的意义，只是单纯地觉得开心。那一年父亲还在工厂上班，母亲在家做些手工活，我们家和我的小伙伴家一样都还住着没有装修的水泥房，我也没有觉得自己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上初中的那年才是真正把我和小伙伴划开界限的时候，那年我们13岁。
2010年，我考入镇上最好的初中，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但是我的父亲因为常年劳累的工作而加重旧疾，不得不停下工作，这意味着我们家的顶梁柱倒了，日子越发得难熬起来。
可是13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会那么勇敢地接受成长的洗礼，一夜之间变成大人的模样。
我15岁那年春节，我的父亲送我去姑姑家拜年，在他回家的途中发生了意外。
我依旧清晰地记得姑父跟我说“你爸出车祸了”的时候我心头震了一下的感受，我还是无法忘记在医院楼梯上看到沾满父亲鲜血的头盔的场景，我永远记得在诊室门口看着母亲身体抽动的背影。15岁的我看到这些竟然没有一丝害怕，只是静静地走过去从后面抱着我的母亲，轻轻地说：“没事的，都会没事的。”我那天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很害怕见到父亲。这个给我生命的男人差一点就要丢下我，我不敢想象没有他的日子是怎样的。
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原来长大是一瞬间的事，跟年纪无关。
2013年，我上高中了。
我似乎已经习惯父亲在家这件事，每个周末回家吃父亲做的菜是我最享受的事。我的母亲总是说只要是我回家的日子，我爸就会格外地忙，家里的饭菜总是比平常要好。高三的时候，很多家长都会来送饭，每天中午放学总能看见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食堂里也都是欢声笑语，我从来不奢望家长送饭，因为路途遥远，我不想让父亲遭罪。心里难受的时候我就抬头看看天，回教室写写日记，跟自己说要坚强啊！
高二的时候，我转到了文科班。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遇到这样的人和事，我的同班同学以我的父亲生病在家这件事警告我，在未来的日子里不要惹她，不然她会让全校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她成功抓住了我的软肋，第一次我妥协了，我不敢想象这件事会给我带来多大的伤害，我有多在意就有多害怕。可是在高三最后的日子里，她又一次威胁我。可能是时间慢慢让我不那么在意这件事，我选择正视她。
我总得学会不在意，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与家人。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总会有一些人会一遍遍地蹂躏别人给予的善良，以自己所谓的态度去制衡别人的行为。我很感谢我的父母就算贫穷也教会了我教养，让自己跟别人有一些不一样。
2016年6月7日，高考第一天。
我的父亲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顶着烈日在校门口等了我一个早上。考完第一门之后，他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进来找我，只是依旧在门口等着，好像我能感受到他来了那样，固执又坚定。我在给我母亲打完电话之后，发疯一样地冲到校门口，站在那里张望父亲的身影。终于看着我的父亲骑着自行车慢慢靠近我，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样。
“你怎么要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我就过来看看。”
“你不会是骑自行车来的吧！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不会在门口等了一早上吧！外面这么热，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我等会就回去了，你快进去吧！外面热！”
我的父亲在38度的高温下从家里骑了两个小时的自行车，30公里的路程，在学校门口等了我一早上，却从来没告诉我他要来。
那天午睡我没有睡着，明明闭着眼睛，眼泪也还是一直往下流。我没有好好地和他说再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的，可能那个下午他还在外面等着我，就好像他在能给我带来一些好的运气。
现在，我在杭州，他在温州，我们隔了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们还是跟从前一样，很少说话，就算在一起吃饭也安静地可怕。我们从来不打电话，最多是我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能听见他在旁边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我老实又固执的父亲，他这一生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人们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大概上辈子他就很爱我，这辈子还能找到我吧！我常常在想，如果有来生，我也还想做他的家人，像他爱我那样爱他。
李健将《父亲写的散文诗》娓娓道来，我也因为听了这首深情款款的歌而深有感触，写下这篇文章，谨以此文致我深爱的父亲。
（本文写于2017年父亲节，12.10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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