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夏侯玄缔婚壬龙女 诸葛诞结怨甲木妖
上篇:被抓现行
四 曲水流觞
邓飏来了,邓艾还会远吗。二狗(邓飏、诸葛诞)已至,四狗(再加丁谧、何晏,台中三狗加诸葛狗)很快齐集。前世毌丘俭和诸葛诞的恩怨还会在今生延续,直到做出了结。
是兄长夏侯玄的声音。夏侯徽以为夏侯玄和李胜久别重逢,如胶似漆,才不会管自己跑哪儿作妖,压根没有想到夏侯玄跟踪自己过来,只好缩着脖子转回身,垂下头。头顶杵着的两只鹿茸似的螺髻正对夏侯玄的脸。
夏侯玄伸手将夏侯徽手里捏着的纸条和锦囊取来。夏侯徽乖乖地松了手,任他拿去。夏侯玄一边翻来覆去看这小玩意,一边问:“你今年几岁了?”
“十四岁。”
“你不告诉我,我还当你四岁。”
夏侯徽捣蛋被哥哥抓了现行,无话可说,偷偷抬起头朝他吐了吐舌头。夏侯玄继续:“别吐舌头呀,张开嘴,让我看看你的狗牙。”
“阿兄……”夏侯徽故伎重演,抱起夏侯玄的胳膊摇来摇去,一边摇一边自己原地扭个不停,“我才没狗牙呢。是……是那个人写什么狼牙的……”
“跟我回去。”夏侯玄牵起夏侯徽的手,要拉她往山下走。夏侯徽作怪未遂,心有不甘,于是挣开夏侯玄牵她的手,两臂抱紧对方,身体软绵绵地坠下去,把全身重量挂在哥哥身上。夏侯玄被她缠住,寸步难行,只好扶住她身体。然而小丫头变本加厉,倒伏的稻子一样硬往地上倾。夏侯玄抱着妹妹的腰,勉力支撑,使二人不致滚到地上,心中一阵无奈,不得不对她服软了。
“又想怎样?你起来,我什么都依你。”
“把东西还我。”夏侯徽嘟着小嘴,脸贴着哥哥胸口衣襟。
“还……你?还?”夏侯玄又好气又好笑。
夏侯徽又把嘴巴撅成了小鸭,仰头看着夏侯玄的眼睛:“阿兄你怎么能随便拿走别人挂在树上的东西呢,我只想把它们放回原处嘛。要是原主发现她的东西被你拿走,会误以为你对她有情呢。到时候你就该娶嫂子回家了。阿兄……”说着说着又扭了起来。
夏侯玄本来被她水汪汪的无辜的大眼睛盯得心软,当听到她扯什么“有情”“娶嫂子”时忍不住笑了:“好吧,你说得都对。”他把纸条锦囊一齐放到妹妹手中,免得她继续发表什么奇怪的高论。不过说起纸条的原主,他看那纸上笔划刚劲洒脱,还不太像出自闺阁少女之手。原主是男是女,犹未可知。
禊礼开始了。
士庶青年男女聚集在河边,或由侍儿用盆器盛了河水供他们盥洗双手,或亲自伸手到河水中掬水洗漱,还有活泼的,故意挑起水花溅到他人身上,相互逗弄嬉戏。
夏侯玄与夏侯徽擦干手,手牵手回到宴席中。宴席设在河滩新开凿的弯弯曲曲的水道边,窄小曲折的水道引入伊洛水,正对众宾客的坐席。曲水上泛着装满了佳酿的羽觞。羽觞小舟般晃晃悠悠,自行漂流,停驻在哪位宾客的坐席前,就由哪位饮下觞中之酒,并即兴赋诗一首。
夏侯徽还是坐在夏侯玄的席上。荃察已经回来,拿自己方才用细柳条编的细柳圈给夏侯徽戴到头上。
“哎呀,这个太小了,我戴不上,给阿兄试试。”
“公子头围比你大,给他戴更不行。”
“我头上的发髻卡着呢,姐姐比着我脑袋,现编一个给我吧。”
荃察用手量好大小,低头用摘来的柳条编织起来。夏侯徽看了看隔着水道正对面的几人,拉了拉夏侯玄的袖子:“阿兄,把这只柳圈给他戴吧,我看正合适。”
方才夏侯玄正和对面的李胜邓飏说话。诸葛诞正与邓飏同席。李胜向夏侯玄道:“南阳邓玄茂,邓禹之后。在名理变通上很有兴趣,堪与夏侯君交接。”
夏侯玄抬手:“公昭,我和玄茂早在南阳就认识了。”
“是吗?”李胜微微惊异,“原来你们俩瞒着我一个。”
“公昭不要生气,荆襄多饱学之士,年纪轻轻满腹经纶的很多。我前些年随家父军中,在荆州待过一阵子,就是那时结识的邓君。”夏侯玄解释,从容不迫。
李胜道:“正好不用我多费口舌了。不过这位夏侯君肯定不知道,琅琊诸葛公休,诸葛丰之后。与邓君同在尚书台为郎。”
“琅琊?”听到这两个字夏侯玄不由得眼睛微微睁大,重复了出来。
“是啊,琅琊阳都。和吴左将军诸葛瑾、汉丞相诸葛亮同族的。”李胜看到夏侯玄惊讶的神情有些得意。
诸葛诞象征性自谦了几句:“不过借了祖上和族人的虚名,惭愧得很。”
夏侯玄没想到之前盯着自己妹妹瞎琢磨的家伙,出身现今闻名海内的琅琊诸葛家,又想起委粟山桃花林里的字条,一时淡定不下来。正当他反应不过来,袖子被身后的小尾巴拉扯到。他扭头过去,眼见夏侯徽眼神瞥向对面,手拿一只嫩绿的柳圈晃着:“阿兄,把柳圈送他戴吧。”夏侯徽没有听到他们几个男人的对话,只顾看荃察给编的柳圈了。
不等夏侯玄接话,诸葛诞忙问:“我吗?那么小我明显戴不上啊?”
“不是你啦,我是说中间的那位。”夏侯徽指了指坐在李胜诸葛诞之间的邓飏。邓飏虽然年龄略长,比起体格高大的诸葛诞还是瘦小一些,脑袋也没那么大。
李胜笑着附和:“人家不是说你。”几人经他一带都笑了起来,诸葛诞摇头自嘲,连夏侯徽也伏在夏侯玄肩头,一只手半捂住脸。
曲水中的羽觞摇摇荡荡,缓缓行舟。众人有目光聚焦在羽觞上,追踪其行藏,等待其停下的,有不在意座上谁来饮酒谁来赋诗的,视流觞如无物,径自与同席高声笑谈他事。
戴上新编好的细柳圈的夏侯徽第一次在洛阳参与曲水流觞的饮宴,特别新奇,目光紧紧追随着羽觞的踪迹,看它到底要停在哪里,哪个家伙有幸来饮第一杯酒。羽觞漂到夏侯玄坐席前的时候,夏侯徽紧紧抓住哥哥袖子,小声道:“它来了。”
“你紧张什么,就算它停下来也是我来写诗,轮不到你出丑。”夏侯玄侧过头小声安慰坐在背后的妹妹。
羽觞没有停住,以原来的漂流速度从他们面前过去,从诸葛诞面前过去,继续前行。夏侯徽松了口气,看着它越漂越远,漂到她不熟识的宾客坐席中间。
夏侯徽摇摇头,头顶的柳叶簌簌摆动。她盘算着等到夏天,要让荃察给自己和哥哥各做一顶荷叶帽,要用皇宫九龙池新鲜的大圆荷叶,到时候皇帝一定会赏赐下来鲜荷叶的吧。

正盘算间,听得宴席另一头一阵人声喧哗,她抬头望过去。夏侯玄拍拍她的手:“到毌丘仲恭那儿了。”
“毌丘仲恭?”夏侯徽回头,一脸困惑。
“你不知道,毌丘仲恭名俭,是平原王文学掾。将作大臣、高阳侯毌丘兴世子。”夏侯玄给她解释。
诸葛诞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因此不愿看过去,假装埋头啃食春饼。夏侯徽懵懂无知,重新回望,只见侍女铺纸研墨处,一个青年坐姿笔直端正,气度清隽而神色带着温柔,让人感觉可亲可爱。
“文学掾?那很有文采咯?”夏侯徽问。
“嗯。很有才气,品格还很正直。”夏侯玄回答。
诸葛诞看了眼夏侯玄,继而低头默不作声。
“阿徽?”夏侯玄没有注意到对面诸葛诞神色怪异,只发觉身后夏侯徽浑身不安分起来,跃跃欲试。他轻笑一声:“待会儿好好看看他的诗。”
毌丘俭写在纸上的诗传过他们这边,夏侯玄和夏侯徽一人执纸卷一头,一起阅读。
“看好了吗?”夏侯玄问。夏侯徽点点头,手里的纸卷被夏侯玄收起递给李胜的时候还有点依依不舍。“怎么样呢?”
夏侯徽眨眨眼,嘟起嘴:“好。”
夏侯玄看她这幅样子,知道她不服气的心思,笑了笑没有说穿。第二轮流觞开始了。离奇得很,羽觞漂到他二人席前,死活没有继续漂下去,赖着不走了。
夏侯玄端起酒凑到唇边,正欲饮下。夏侯徽从他背后窜到耳边:“阿兄,我也想喝。”夏侯玄且住回头。一脸祈望的妹妹补充:“就一口,一口嘛……”
“白喝吗?那诗呢?”夏侯玄还是顺从了她的心意。
“一杯酒,我一口,你一口。诗就你一句,我一句。”
下篇:纸团传诗
网友评论
夏侯玄没想到之前盯着自己妹妹瞎琢磨的家伙出身现今闻名海内的琅琊诸葛家。
像这样长的句子最好斩断,差点把女巫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