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谁在那?”我大着胆子问道,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东西了,“你是谁?谁在下面?”我静下来仔仔细细地搜寻声音的来源,确定是在壁炉膛下面传上来的。
“说话?谁在那?”我有些生气了,刻意提高了嗓音,它越是不回答,反而更加激起了我的兴趣。
“你好呀!新来的!”壁炉膛下方传来一声细声细语的回答。
“嘿,不管你是谁,掉进这黑暗的壁炉膛里真是不幸,特别是你还掉进了下面一层。”我开始有些同情下面的那个家伙了。
“哈哈哈……”
“笑什么?”我有些疑惑。
“掉进来?我可不是掉进来的,我是自己钻进来的。”
“住在这鬼地方?”
“鬼地方?哈哈……我觉得挺好呀!”
“你一直住在这?”我再次问道,突然多出一个说话的人来,我心情好了很多。
“确切地说,我每年的三月份到十一月份住在这里。”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非得选择住在这里,而且不是一整年都住在这里,但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我觉得,总得称呼它点什么才好,“我是灰麻雀,拉布,你呢?”
“嘿,拉布,我是住在壁炉膛里的老鼠,马克,马克思的马,马克思的克。”
“马克思?马克思又是谁?我该叫你马克还是马克思呢?”
“呃……就叫马克,两个字听起来比三个字更响亮,不是吗?”
“怎么会有人喜欢住在这里呢?这里又黑又暗,看不到一丝光亮。”我小声嘟囔着。
“嘿,拉布,我和你可不同,我们老鼠都喜欢住在黑暗的环境里,这里安全舒适,而且还很宽敞,不是吗?”马克继续说,“除了没有光,那又怎样呢?”
“唉……”我叹了口气,突然,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嘿!喂喂!马克思,喔,不,马克,是马克,你是怎么进来的?在哪?哪里可以出去?”仿佛黑暗中的一缕阳光,让我感觉到了久违的希望。
“呃……有个洞,在墙壁和壁炉挨着的那里,我刚好可以钻进来。”马克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想……可能行不通,洞口很小,比铁棍之间的空隙还小……”
我似乎明白了,显然,马克早就注意到了壁炉膛是分上下层的,而且用这不可撼动的铁篱笆隔开着。一瞬间,那缕阳光再次消失在黑暗里,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嘿,拉布,别伤心。或许,会有其它办法呢?”马克意识到了我内心的悲伤,“我们是朋友……虽然,才刚刚认识不久,但这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不是吗?”
“我想……抛开不幸,你说的很有道理。”
“是的,我们必须这么认为。而且,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你还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呢,真是无比的幸运。”马克话语里带着兴奋,“我们可以一起聊聊生活,随便聊点什么都可以,要知道,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我说这么多话是什么时候了。”
马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嘿,拉布,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这可不是一只灰麻雀该来的地方……呃……抱歉,请原谅我提起你的伤心事,我是无意的,无意的。”
“没事的,真得,这没什么,我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一切,特别是还有一只陪我谈心的老鼠,在这漆黑的壁炉膛里,足以称得上一桩美谈,不是吗?”接着,我给马克讲述了我是如何发现大房子,如何掉进来,在这里经历了什么,还有我的弟弟,那个一直照顾我的拉多。
整个过程我的内心无比平和,就像是在诉说一段别人的故事。最后我讲到了我是如何感觉到希望渺茫,以及如何大声地把拉多呵斥走。
“嘿!拉布,我想,你做得不对,至少,在赶走拉多这件事上,你可做得有些愚蠢——请原谅我用这个粗暴的词,真的,愚蠢极了。”一言不发的马克终于忍不住吼道。“不应该的,你不应该放弃的。”
“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拉多应该有它自己的生活。”
“不不不,你错了,你错了。没有你,拉多会开心吗?你想想,最亲的人不在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吗?”马克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它的言语里,我听出了它变化的情绪。“我……我是说我自己,如果你是我的亲人,你困在这里,我也会不顾一切地救你出去。真的,没开玩笑。或许,只有你亲自经历过,才能体会到这种糟糕透顶的感觉。”
“马克……你……”我知道,马克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如果你觉得说出来会好些,那就说出来吧……这样,或许心里会舒服一些。”
“谢谢你,拉布,这件事已经放在我心里三年多了,原本我觉得没什么的,总会过去。”马克说道,“原本,我也有个弟弟……可是……”马克哭了,一时竟无法言语。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地沉入水底,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救不了它,缸里的水太深了,内壁很滑……无论我怎么伸手去抓它都抓不住。它就在我眼前,绝望地看着我,直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它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都过去了,马克,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马克擦了擦泪水继续说道,“你是幸运的,最起码你还活着,不是吗?你不能放弃,就算是为了拉多,你也要坚持活下去。”
“可是,我已经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拉多一定伤透了心!”我开始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
“嘿!你放心,我猜拉多一定会来的,过了今夜,它一定会再来看你,它不会丢下你的,无论你说过多刻薄的话,相信我!”
“唉……希望如此吧!”我叹了口气,在这样一个黑暗的壁炉膛里,一只灰麻雀和一只未曾谋面的老鼠不知不觉中聊到了深夜。
不知为何,我觉得黑暗中的那缕亮光又出现了,而且更加的清晰明亮。这一夜,我睡得很香,未曾有过的安心与平和。马克也一样,它的鼾声穿过铁篱笆进入我的耳朵里——是那样的清晰而又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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