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仲秋。
省城某邮电支局里，一位身着豆绿色蝙蝠衫的年轻姑娘抬起头来，眨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信任的目光审视着邮台前这位已习惯于站立的军人。
他，一顶军帽端正地戴在头上，帽沿低低的，仿佛要故意遮住那一丝道不清的表情。
“看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抬了几天石头没吃、没喝、没睡似的。准是施工部队的。”她这样想着，再看那肩上的牌牌，她分明已经确认了前面的这位“当兵的”是个“带兵的”。
“ 喂！当兵的，你不知道干部交信要贴邮票吗？” 姑娘清丽的声音里别扭地夹杂着嘲讽的意味。
沉思中的他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元钱，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愧意，最后语气极为平缓而又坚定地说了声：“对不起，同志，这封信我交挂号。”
“穷当兵的，真不老实，还交挂号。”
邮台后的声音是阴阳怪气的，好像声音的骨肉已被吸音器吸走，只剩下凉嗖嗖的声音的影子在空气中飘荡，让人听了真不是滋味。
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看着表，等着拿挂号信的收据。
这时，邮局门口响起了一名年轻战士的声音：“指导员，上车还早哩，团长刚才不是给了你两个小时的假回家看父母吗？到了家门口，还交啥子信哦。”
“这不是给家里写的，李班长牺牲前交给我的五封信，这是最后一封了。”他转过身来，嗓子有些僵硬：“唉，还是让班长的家人晚一点知道好。”
那辆挂着“老山战区”临时牌号的三轮摩托一溜烟消失在茫茫车流中……
邮台里那位姑娘，呆呆地站在邮局门口，双眼湿润，一丝愧疚从心底涌起……
原载《老山报》4版1991年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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