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她突然又痛又惊地尖叫着坐了起来,如同一只嗷嗷地叫着舔着自己伤口的小母猫。
她心有余悸地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腹,那里受到的痛楚依然鲜活,但指尖传来的光滑的触觉给了她一种安定感。她又顺着伤口的纹路仔细地摸了一遍她的肚子。因为恐惧,她的手已变得冰冷,但是正是这份冰凉让她觉得觉得极为舒服。
已经毫无睡意了。她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眼镜,然后坐了起来。脑袋很疼,是在太阳穴处一跳一跳的疼。她摸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水顺着食管滑入胃中,驱散着她的焦灼感。她晃了晃脑袋,仿佛想要摆脱这个梦境,然而这只是徒劳,某个女人的哭喊仍旧盘踞在她的脑中。
当她稍许平复了心情之后,她很快意识到了一丝异常——太安静了,不管怎么想都太安静了。她的家位于山脚下,窗子正对着的,是一片绵延不绝的樟树林,但现在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连树叶摩挲的声音也消失了。她原本并不是胆子大的人,但鬼使神差般的,她下意识的往窗子边上靠过去,向外头张望。
月光本来应该是这么亮的吗?
她面前的这片林子此时凝固于一片让人窒息的静穆之中,就连最细的枝子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风从这里大踏步撤离了。这片林子仿佛刚经历了一场落雪,枝丫与树干白晃晃的耀眼,亮的连树干上鳞片般的纹路都可以清晰的看见。
明明是盛夏,她却不禁打了个寒战,寒气透过她松垮的睡衣一丝丝渗入皮肤深入骨髓,使得她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什么来了。她非常熟悉这种感觉,但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努力的搓热自己的胳膊,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她的本能在叫嚣着危险,但她却忍不住再向外伸了伸头。
山的深处突然穿来了一声咆哮,打破了这片寂静。那绝对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而是某种类似于野兽的嚎叫,比狼嚎更为低沉,却远比狼嚎更为疯狂,整座山都随之震颤。
仿佛处于一场台风之中,樟树从头到脚都在急剧的晃动,扭曲,其扭曲程度让人难以相信这是樟树,而不是块任人揉捏的橡皮。它枝叶与枝叶之间在不断的撞击,交缠,撕扯,发出一阵一阵尖锐的哭喊,树的影子也随之扯的支离破碎,七拼八凑出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再由落下的月光将其斩首。惊醒的鸟争先恐后地从林子逃离。
即便如此,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还是没有一丝风。整座山似乎处于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的控制之下。
有什么看着她?不,这不是人的目光,是什么怪物的。
”哈——哈啊——”
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好讨厌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跟着我?到底是什么?不,不对,有危险,窗、窗子要关上,全都要关上,锁起来!
窗子被重重的关上,窗框发出了一声哀嚎。她拼尽全力锁上了窗子,金属的锁扣划伤了她的手指尖,近乎见骨。但她却毫无察觉,她的身体如同痉挛一般不住的抽搐着,瘫坐在地板上,地板的凉气趁机一拥而上,侵蚀着她的躯体。她死命抓着自己的手臂,企图转移一丝恐惧,手臂上面蹭上了斑斑血迹。
”哈啊——”
门!门我锁好了吗?不行,不够,它会进来,要堵上。找什么堵上,快点,要快,会来的!如果不再快点,就晚了!有柜子,柜子应该可以。快点,要去把门堵上。
“啊啊——”
她奋力地挣扎着,撑着窗台直起身子,膝盖在墙上重重的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跌跌撞撞向房间外跑去。
木制的房门被她用手扯开,撞在墙上的巨响被她甩在身后,紧接着她却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她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不行,还不行。它会进来,会进来。要去,把门堵上!
会死!
她试图让自己起来,却没有成功,她的身体失去了她的控制。
失去意识之前她的脑海里又响起了梦中女人的尖叫哭喊,她在梦中曾经听过无数次。不,在更久之前她就听过。应该说,她很熟悉这个声音。
她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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