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岫月
来荷兰可能刚有一个月的时候,就被莎白拽去了隔壁比利时。
这是我的第一次国外国经历,也算是因为没有经验而不怎么愉快的一次经历。
莎白是和我同期出国的朋友,但她此前还有一年在日本的经历,所以经验比我丰富得多(当然也可能只是她胆子大)。车票和民宿都是她定的。
而我这个傻傻的宅女,到这里才被科普了Flixbus和爱彼迎这两样海外旅行必需品。
Flixbus几乎欧洲是短途旅行的必备良品,虽然耗时长,但它比机票还便宜,此后我又坐着这趟车去了很多国家。
但这趟长途公交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晚点。
于是那天晚上,我们在空空如也的车站干站了几个小时,公交车才姗姗来迟。
从海牙出发,途径安特卫普,抵达布鲁塞尔北站——梦开始和结束的地方。
为了省钱,我们的民宿定在了比利时南部的一个法语区小镇,需要坐半小时火车。而我们抵达布鲁塞尔的时候,火车已经快要停止运营了。
我们两个心急火燎地冲进火车站,却怎么也找不到我们需要乘坐的那趟车。欧洲火车站的牌子是历来看不懂的,而工作人员又早已下班,我们只能到处胡乱问人。布鲁塞尔算是双语区,我们本以为多少应该有人会说荷兰语或者英语,但很不幸,大多数人还是只讲法语,亦或也不知道应该在哪里乘车。
好在最终,我们遇到了一个会讲英语的学生,他带着我们四处问了一圈,然后告诉我们,我们进的是地铁站,不是火车站。
我和莎白都懵圈了,因为荷兰大部分地区都只有火车,没有地铁,所以我们完全没想到要把两者区分开来。
深夜的比利时——没有信号。不过我们总算是坐上了末班车,开始前往那个南方小镇。
第一次离开荷兰,我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荷兰的手机号离开荷兰之后是只有3G的,很多时候连信号都没有。
途径比利时的一片森林时,我的手机彻底变成了铁块。而我开始意识到,某种程度上,自己算是失联了。
“谁知道比利时竟然有地铁呢。”莎白抱怨。
“是啊,我也以为他们的火车和地铁是同一种东西。”我接道,“现在看来可能只是荷兰没有地铁吧。”
“谁让荷兰海拔这么低,再挖就挖到海里了吧!”
“Flixbus居然会晚点的吗?”
“而且这也晚太久了吧,果然便宜没好货啊!”
“算了,反正我们也坐上车了,有地方住就好。”
半夜,我们终于抵达了可以投宿的、空无一人的小镇。
说它空无一人绝不是夸张,我们一路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见到,甚至四周的房子也都熄了灯。我们找到预定的民宿,等待着房主过来送钥匙。
但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来给我们送钥匙的是房主的朋友——一个只会说法语的黑人。
没有种族歧视的意思,但请想象一下,空无一人的小镇,半夜里,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孩,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径直朝你们跑了过来,还说着你们听不懂的语言。
我脑海里的下一个画面就是人皮客栈。
幸好,这个黑人非常友好,他磕磕绊绊地用英语把我们带到一间卧室,然后就上楼了……
上楼了……
我们要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黑人在同一座房子里度过一个夜晚。
更令人崩溃的是这栋房子的构造,厕所位于楼梯中间,有两个门,也就是说要上下楼必须穿过厕所,门还不能锁。我们只能互相看着门,防止那个黑人突然闯进厕所里。
幸好卧室的门能反锁,我们也终于安心一些,上床睡觉。
但万万没想到,那个黑人没睡觉,他半夜两点下楼去了客厅,开始做饭。我觉得他已经尽力轻手轻脚了,但无奈他厨艺太好,香味飘进了我们卧室,让两个没吃晚饭的孩子饿得怎么都睡不着。
于是失眠一夜。
第二天一早,两个孩子顶着黑眼圈出了门。
那天清晨的阳光很是迷离,风很大,很冷。我站在小镇火车站的单轨旁,脚下是欧洲随处可见的青砖路。因为是周末,又没有报站的电子告示,我们只能对着法语的列车表琢磨来琢磨去,车次没搞清楚,倒是学会了不少法语词。
等了半个多小时,一趟车也没有经过。我们早已冻得浑身发抖,只能龟缩到没有门的挡棚里蹦跳取暖。阳光透过透明的棚顶,将我们的影子曲曲折折地折射在站台下方,倒也成了半透明的。
也不记得等了多久,总算坐上了火车,回到布鲁塞尔城区。
两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饭。比利时的华夫饼大家都早有耳闻,我们冲到街边一家华夫饼店前拍照,然后每人买了一个烤着巧克力酱和水果冰淇淋的华夫饼,热乎乎捧在手心里。
尝到第一口的时候,两个人都为这珍馐而惊叹不已,温暖柔软的口感,甜丝丝地在口中爆裂开来,每一颗味蕾都兴奋到不知所措。
这种惊艳持续了大概五分钟。等到我们吃了大概一半的时候,两个人都只剩下了一种想法——怎么这么甜!
已然是腻得一口也吃不下,但一个华夫饼要7欧,这对于刚到欧洲的我们而言可不便宜。
死也要吃完。
于是我在欧洲的一年再也没吃过第二块华夫饼。
接下来,我们开始按照小红书的攻略,一个一个寻找景点打卡。
布鲁塞尔城区很小,景点也非常集中,总之不用担心找不到的问题。于是我们随意选定了一个方向。
最先遇到的是天主教教堂。荷兰是新教国家,再加上1560年毁坏圣像运动又砸了一批,现在很少有非常宏伟的教堂了。但比利时始终是传统的天主教国家,这座教堂比我在荷兰见过的几座都更加宏伟。
于是进去转了一圈,但当时见到了什么,已是全然忘却了。
出来之后,没几步就见到了撒尿小童的喷泉,被挤在人群中央,水泄不通。这位小童是比利时著名的小英雄于连,用一泡尿拯救了整座城市。
撒尿小童名不虚传,非常小,小得让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好小啊。
莎白:……真的好小啊。
挤出这段人群,摆脱一万个用中文拉客的店家,不久就能走到圣于贝尔长廊。它拥有着狭长的玻璃穹顶,两旁是各种手信店。
逛了逛,没有能买得起的东西,最后两个人凑钱拼了一点散装巧克力。
我们穷得理直气壮。
出去之后,就是著名的布鲁塞尔大广场了,它被誉为欧洲最美的广场。虽然当时没怎么注意,不过细细回想起来,我在欧洲的确没见过比它更好看的广场了。
我是个厌恶阳光的人,因此总是寻找晒不到太阳的小巷走,而到了广场这里,阳光忽然就倾了一天一地,避无可避。
想来,桃花源记中的“豁然开朗”也就是这般景象吧。
四面都是传统的欧洲建筑,格外高大,但中间却偏偏洒满了阳光。
天很蓝,我穿着酒红的法式上衣,带着墨镜,有些眩晕地向上凝望。
那天有庆典,整个广场上全是人,和我所熟悉的电影景象并不完全相同。
但那的确是颇美的景象,忽然闯入广场的那一瞬间,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吧。
我们原本没打算去皇家艺术博物馆,但无奈逛完所有的景点才花了一个小时,我们无处可去,干脆就攀过艺术山,向着比利时皇家艺术博物馆去了。
这个过程倒也没什么好说,艺术山可以俯视整个布鲁塞尔,上面有一座青铜雕塑,在蓝天映衬下格外宏伟——当然,那是我还没见过凡尔赛宫的时候了。
至于皇家艺术博物馆,值得一提的是它一共有地下八层,这还是我闻所未闻的。除此之外,我也懒得多加赘述,说多了就变成背艺术史了。博物馆里几乎没有人,灯光昏暗,和外面的布鲁塞尔城区形成鲜明对比,甚至有些阴森可怖。尤其是到了后现代的展厅之后,画面大多凌乱而血腥,突兀而可怖,冲击力过分强大了。
是以我的审美只停留在后印象主义之前。
大约我是个俗人,除了几幅学过的作品之外,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展出的一些彩色琉璃瓶,颜色澹漾,流光溢彩。
倒是馆内的标语值得一提,大家都知道,比利时的官方语言是法语、、荷兰语和德语,但博物馆里的标语都只有法语、荷兰语和英语。德语在比利时的存在感可见一斑。
逛完博物馆出来,我们先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饭。莎白自然要点白兰地焗青口,而我从来不沾海鲜,就吃了一只烤兔。那个拉客的(也许是印度的)老男人,用蹩脚的英文问我们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我们惊呆了,让他重说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拒绝他。
唔,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所以他们对中国女孩是有什么误解啊?
吃过饭,又逛了几家古着店,把城区都逛熟了,天色才慢慢暗下来。我们也就打道回府,回那个法语区小镇去住。
这天晚上又入住了两个白人,男的。
于是我们和一个黑人男性和两个白人男性共住一栋房子。
今天晚上我们倒不是很怕了,但那两个白人——他们半夜在客厅里修自行车!
遂咣当了一晚上,无眠。
第二天,我们熟门熟路地回到布鲁塞尔,发现已经没有景点没去过了,只能百无聊赖地找了一家汉堡王坐着(餐厅中午才开门),等Flixbus过来。
莎白:“为什么要多住一晚上呢?浪费钱吗?”
我:“谁能想到布鲁塞尔这么不经玩呢?”
莎白:“是啊,谁能想到呢?”
这一次,Flixbus晚点了三个小时。
总之,经过这次旅行,我们吸取了三个教训:
第一,在爱彼迎上选房子,一定要选不与房东或其他房客共享房屋。
第二,欧洲的交通工具非常不准时。
第三,不能轻信小红书。
但有了这个不顺利的开头之后,我们的其他几次旅行倒是渐渐顺利了起来。
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