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在哪本书上读到过两个人游览富士山的故事。两人以前都没见过富士山。脑子好使的男人仅仅在山脚下从几个角度望了望富士山,便说道:“啊哈,所谓富士山就是这个样子啊。这里果然是美不胜收。”然后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了,极其高效,爽快利落。然而另一个男人脑袋不太好使,没办法那般利落地悟透富士山,只好孤身一人落在后边,自己动脚爬到山顶一探究竟。于是既费时间,又费功夫,弄得精疲力尽。折腾一番之后,终于才弄明白:"哦,这就是所谓的富士山?”总算悟透,或者说大致心中有数了。
”
-----村上春树
1
骑自行车这件小事,对很多人来说不值一提。 对我而言,却是一段痛彻心扉的经历,值得大书特书一番。
我曾经在大街上看到过胳膊还不能完全够到车把手的小姑娘麻利地骑着车到处闲逛。可是这种技能是别人的,我完全不会。
很多人骑自行车是小时候上学那会学的。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小学时,学校在我家旁边,步行5分钟距离,没骑车的必要;中学时,在县城住校,每周回家一次都是坐校车,自行车无用武之地。所以,就这样,混过了青春时期,我竟然从没意识到要去学骑自行车。
上大学的时候,看着校园里来往穿梭的自行车,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想骑自行车。
然后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家人和朋友。大家的反映可谓波澜不惊---只有一个意思,那东西还用学吗?不是天生就会吗?我真是羞愧难当、无言以对。
那些暑假,我缠着弟弟教我骑自行车,结果他甚是不解,跟我说你试着骑一下就会了,那玩意没什么难的,我信以为真。就这样,我用家里唯一一辆没刹车的旧自行车,在小学校园的操场上自学起来。
暑假的校园,失去了往日的朗朗读书声,宽敞空阔,确是一个自由活动的好地方。不知道摔过多少跤后,我终于可以勉强地坐到自行车上,操纵着车子扭来扭去的动起来,想起来那真是个了不起的进步。
悲哀的是那辆车子没车闸,所以我只能让它跑起来,却没法让它停下来。但当时我只是很兴奋,丝毫没意识这是个大问题。
来到城市,看着路边车水马龙,我很想试试车技,心里却总有些莫名地不踏实,有一次好不容易骑上去了,可是没走多远,旁边汽车打一个喇叭,吓得我立马从车上掉了下来。然后,我就不敢骑车上路了,我把这种情况归结为自己车技不好,而车技差两个原因:一是胆小,另一个是笨。
胆小是因为我确实对自己毫无办法,不知道怎样才能不怕路边汽车的喇叭声、过路的行人、摩托车等各种能发声会移动的物体。
笨是因为从我第一次骑自行车到现在,过去将近10年了,中间因为心里痒痒,在不同的地方,宽阔的、行人稀少、车辆绝迹的各种场所,断断续续的练过很多次车子,然而,无论练习的时候多么顺畅,一到马路上我仍然心慌的要命,完全不敢去驾驭一辆车。
2
事情的转折在今年春天,眼看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我又一次心动了,忍不住再一次骑上自行车,然后不出所料地摔了两跤、两条腿被碰的淤青斑斑、惨不忍睹后,终于领悟到一个道理。
骑车是眼睛、双手和双脚协调工作的运动。身子稳稳坐在车座上,眼睛向前,脚踏脚蹬往前走,自然一往无前。
以前我总害怕掉下来、害怕撞上旁边的草丛、栏杆和其他障碍物。因为不会用车闸,所以无法控制速度、因为速度不可控,一旦接近边界或者障碍物,心跳加速,眼睛自然的盯着可能撞上的东西,结果不出意外,每次都眼睁睁地看着然后撞上去。然后自信心一次又一次被打击,更不敢上路。
前些天,当我再一次骑上车时,眼睛不知被什么吸引,没有盯着把手,我发现行车路线竟然顺畅了许多。快到边界时,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心跳加速,只是直视路线,口里轻声喊着转弯、转弯,然后,奇迹出现了,车子没倒、也没撞上草丛,稳当当地转过来了。
后来转弯时,我感觉因顺时针加上风速的推动,即使不蹬,车速也很快,然后,我轻轻地摁住车闸,然后,奇妙的感觉,车速降下来了,刚才还风驰电掣般俨然在失控边缘的车子,现在回到了我的手中,似乎还要加点劲,才能让它往前走,哦,原来是这种感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个经历让我不禁想到《知识的错觉》,我们以为自己知道的知识,事实上根本不知道。比如我一直以为学会骑自行车了,其实最重要的车闸我压根不会用。
这样无法控制速度,遇到危险,马上心慌,然后掉下自行车,一次次摔得狼狈凄惨。然后不敢上路,然后归因于自己太笨,然后信心丧失,陷入恶性循环。
通过这几天的骑车经历,我想到了村上春树的《我的职业是小说家》里的“笨人”,也许是经历的凄惨了些,悟到了更多道理。
首先不要错误归因,一件事情总是做不好,很可能是欠缺了某些关键技能,而不是简单地于“笨”;
其次,骑车是一个协调的动作,眼睛应该看路,而不是代替大脑的功能,去感知危险。
当眼睛盯着障碍物,大脑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以为是需要往障碍物的这边走,然后,就毫无畏惧地撞上去了。当我让眼睛只盯着前方的行进路线时,我发现即使靠近草丛或障碍物,心不会害怕,手和脚也不会失灵,而是巧妙地左挪右转,机灵地避开危险,整个过程惊险刺激而又波澜不惊。可见各司其职是何其重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这番经历,我想以后骑车上路,大概不会那么心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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