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晴子独自一人坐在草坪上发呆，悬挂在天空的太阳把她照得发亮。
明扬手里拿着一杯温水，悄悄地在晴子的身边坐下。
“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捐献者出现。”
晴子面容憔悴，眼里泛着泪花，抬头看天空自言自语。
“放心，一定会有热心人士出现的，再等等吧。”
“我想好了，如果一周后还是没有的话，那我就把我的右眼角膜捐给方源。”
说完，晴子把头埋在双膝，不让明扬看见自己泪在往下掉。
方源是晴子高一入学就认识的，不间断的你侬我侬，两人很快谈了恋爱。
这么一谈就谈到了现在，大三。
明扬是晴子大一在部门认识的同学，两人很合得来，关系就像姐弟，晴子是姐，明扬是弟。
大二临近尾声，方源的右眼视力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到完全看不清东西，不得不休学住院。
打那开始，晴子没有一天是睡过好觉，黑眼圈多了几轮，眼皮也沉重了许多，面容憔悴，无心上课，脾气也变得暴躁。
她一到周末就跑去医院看方源，说上几句安慰的话，或是分享一些美好事物，然后又匆匆赶车回学校。
每周都这样。
如此反复。
身为晴子唯一的死党好友明扬除了陪同她一起去医院，那就是百度学习一些安慰人的话用来开导晴子，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感觉对于明扬来说，就像一只游在海里的鱼看着另一只搁浅在沙滩上的鱼。
除了眼巴巴在海里独自愧疚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02
三天后的周末，晴子拎着一袋水果照例去了医院。
她捋了一下思路，把捐出自己右眼角膜的想法对躺在病床上的方源说了。
“已经快两个月了，还没有捐角膜的消息，我打算把我的....”
“不行！”方源用冒着火的一只左眼看着晴子，“我不用你的眼角膜！没人捐就算了，如果你坚持要这样的话，我们就分手。”
方源抖着嘴唇，看着病房的天花板，面部表情冰冷得像一块被遗弃在南极的石头。
坐在一旁的晴子低着头，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她那只小巧的手上。
明扬在病房门口站着，无能为力。
回到学校当晚，晴子趴在了一间空教室的课桌上嚎啕大哭，皎洁的月光洒在晴子的背脊上显得苍白，且无助。
站在旁边的明扬此时却掏不出一句话来安慰她，只能站在一旁。
一直看着她。
一直看着她。
一周后，面对杳无音信的捐献，晴子在这天向学校请了长假去医院，明扬也是。
医院的人来来往往，行人脸上的表情无非就三种。
像花的，没有光的，还有，释怀的。
晴子和明扬走在医院的长廊上，他们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够帮忙撑起那娇小的骨板。
到了病房门口，晴子把从校门口买来的水果递给明扬。
然后用手擦了擦眼睛的泪水，不过那双通红的双眼还是很惹人注目。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调节情绪，可是，不一会儿，泪又从眼角不自觉地溜了出来。
晴子又擦了一遍，在病房门口如此反复了将近十分钟后，她才算稳定好情绪，从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随即猛地冲进病房。
“方源！！方源！！有人愿意捐眼角膜给你了。”
晴子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着，她紧紧抓住方源的手，勉强摆出一副让人可信服的激动表情看着方源。
明扬站在门口，泪悄悄地滑向脸颊直到下巴。
“真的吗？是谁呀？你没有骗我吧？”
“当然是真的呀，只不过医生还暂时不能够透露捐赠者的个人信息。”
虽说方源心里还是存有一点怀疑，但听到好消息，总能给人带来一些希望。
“那太好了，等我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你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好久没吃食堂的饭了，怪怀念的。吃完饭后我们再一起去散步、去图书馆、再去校门口的路边摊，再去.....”晴子的泪打断了方源的讲述，“你怎么啦？”
“没有啦，只是觉得好不容易，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了。”
方源没说话，紧紧握住了晴子的手。
明扬站在门口，眼睛尽量避开了这一幕，他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树。
小鸟好执着，紧紧地贴在属于大树的树干上。
03
手术完后，躺在病床上的方源慢慢睁开眼。窗外的一抹阳光射进来，让他感到有些刺眼。
他清楚看着自己的双手，浑浊的泪哗啦哗啦落下来，太长时间没有这种久违的感觉了，他心想。
一阵欢喜过后，他抬头观望四周，却没有发现晴子的身影。
顿时，方源的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他赶紧下了床跑去问护士。
“喔，那个小姑娘啊，她在隔壁的病房呢。”
方源的脸顿时白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进病房。
看见晴子正平躺在那儿，不知为何，方源趴过去失声痛哭了起来。
过了将近一小时。
“晴子，晴子？”
方源带着哭腔拍了拍晴子的手掌，晴子缓缓睁开眼，小小的病房让她尽收眼底。
“我的右眼..怎么.....怎么看得见呢？我这是在哪儿？我不是已经把右角膜给你了吗！我怎么还看得见呢！”
这时医生推门进来了。
“您好，穆小姐，恢复得怎么样？”
晴子点了点头。
“医.....”
“哦，是这样的，帮您打完麻药后恰好有人愿意捐献角膜了，就临时终止了手术，所以那个小伙的眼睛是其他人捐的，不是您。“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晴子有些措不及防。
“那请问是捐献者是谁呢？”
话音刚落，晴子浑身突然颤了一下，像是有一支陌生的针瞄准了她的内心。
“喔，这个捐献者交代过了，如果病人问起的话，他说叫他木头吧。”
听到这儿，晴子终于忍不住，抓起床上的被单放声大哭起来。
木头，不就是她给明扬起的外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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