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泪

那是1979年的秋天，一大早，父亲要出门去某县城办事。因为家里实在没多少钱，父亲便开口向我借十元钱。

那时，我在生产队放养鸭子。因为个别鸭子有晚下蛋的习惯，上午，我便可以在河边捡到刚生下来的鸭蛋。有时一天能捡一个，有时两天捡到一个。

捡来的鸭蛋，我舍不得吃，便拿到小商店去换钱。我记得当时好像是一斤鸭蛋换八角钱。我攒够一斤鸭蛋，便悄悄去商店卖钱，就这样我积攒了十元钱。

父亲出门需要用钱，可家里又没钱，否则，父亲也不会向我这个十多岁的人张口借钱。

我家因弟兄们比较多，又没有壮劳力，家里很贫穷。我们从没有得到过大人给我们的零花钱，所以自己积攒下来的钱一分也舍不得花。

我好长时间才积攒下这十元钱，我很不情愿借给父亲，说是借，其实就是给父亲。我没有把钱交给父亲。

父亲心里也明白，没有任何理由向我要钱，便匆匆离开了家，向村东头走去，准备从那儿上船去县城。

父亲走后，我心里非常矛盾。从内心讲，不想把钱借给父亲，这是我好长时间才积攒下来的，我自己需要买的东西很多，我自己都没舍得花。

可父亲要出门办事，身上没带多少钱，怎么坐船、吃饭、住旅馆。我心里徘徊着，沉思片刻，我还是担心父亲身上带的钱不多。 

我拿着这十元钱，匆匆走出家门，去村东头追赶父亲。

出了村庄，我远远看见父亲，便百米跑步的速度追了过去，生怕追不上，父亲坐船离开。幸好，父亲还没上船，我跑到父亲跟前，把钱交给了父亲。

父亲接过我递给他的十元钱，眼泪不禁流了下来，那也是我第一次见父亲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