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啊珊
001
满身酒气的方程海回到家时，王丽已经睡了，方程海听着震天的呼噜声轻叹了口气，没有开卧室灯。
王丽那肥肉纵横的脸松弛垮塌的身体，他已经看了整整五年，身上每个毛孔都透着厌恶。
他轻轻拿了枕头，躺在了客厅沙发上，拿出手机跟一个女人聊着天，手机屏幕上泛着蓝色冷光，映着他春笑的脸。
手机里的女人叫徐姣姣，两人大学时是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后来因为徐姣姣毕业之后去了外省奔前程，和平分手，如今徐姣姣又回来了。
两人私下里在咖啡厅见过几次，徐姣姣添了几分熟女的性感，穿紧身低胸大红色长裙，事业线若隐若现，大波浪一直垂到腰间，时不时用手撩撩，那双眸子还是那么灵气逼人，柔软饱满的红唇时不时咬一下，方程海坐在她对面，喉结上下耸动，眼睛里闪着灼热的光，时不时松松领口的领带。
“你昨晚没怎么没睡房间啊？”
王丽一边躬着身子熬着粥一边挠着油腻的头发，稀饭的汤汁溅到了她皱巴巴的灰色睡裙上。
“昨晚跟爸爸一起应酬晚了，到家都过了12点了，又满身酒气，怕吵到你睡觉。”
“老公，你真贴心。”王丽捂着嘴“咯咯”笑，眼睛都被肉给挤没了。
结婚五年，只要方程海上班，她都会早起给他熬粥，方程海出生农村，早上吃不惯面包牛奶，王丽托人买了瓦锅，瓦锅熬粥最香。
“那你以后要劝着爸爸少喝点酒，你跟他都一起见客户，能替他挡酒就别让他喝，他血压高，而且医生说了他肝情况也不太好，转氨酶指标又不正常了。”
王丽表情有几分担忧，今天早上她妈妈刚打过电话给她，他爸今天一早就感觉浑身无力，头晕，就知道他昨晚又喝多了。
方程海一边吃粥，一边淡淡嗯了一声，王丽在一旁用手托着腮，看着他吃早饭。
吃完早饭，方程海穿好西装打好领带便出门了，今天阳光很暖，开春了，路边的柳树抽了新绿，一茬一茬很是惹眼。
方程海是在王丽爸爸王坤的公司上班，他刚来那会，人老实勤快，心眼实诚，又是做王坤的助理，很快便吸引了王丽的注意。
那时候王丽还在他爸公司任职，工作上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了起来，王丽是打心里喜欢方程海，第一眼看到他便愣傻了眼，红了脸颊。
方程海个子一米八，清爽的平头，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人老实本分，每次跟王丽说话都低着头羞红脸。
王坤是一开始是不太乐意把女儿嫁给方程海这穷小子的，他心底里有点瞧不上方程海。
但是王丽打小就胖，男人一般都不喜欢太胖的女人，走起路来像一个移动的果冻。
可是王丽都二十八岁还没有男朋友，父母也急了。
王丽明里暗立帮了方程海不少，他职位一升再升，工资一加再加，方程海逐渐找回了自信，也明白了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王丽虽然外表不怎么样，但是心善良，日久生情，两人步入了婚姻殿堂。
结婚后，王丽便离开了公司，洗手做羹汤，伺候方程海。
可是王坤一直不太喜欢他，公司很多事情他还是亲力亲为，重要顾客一般不会让方程海单独接触，方程海一直被他压着。
002
方程海坐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品着咖啡，正对面是王坤办公室，比他宽敞豪华，还有一张芝华士电动按摩椅，只要王坤还在，方程海职位前面就得带一个副字，公司人不太待见他，都觉得他跟王丽婚姻金钱味满满。
方程海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看着王坤办公室，眼睛里闪烁着光，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公司业务蒸蒸日上，王坤跟方程海的应酬越来越多，王坤性格豪爽，别人敬酒，他向来是来者不拒，方程海则缩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只要有饭局，他便想方设法拉着老丈人一起去，去了王坤就豪饮。
方程海知道王坤不抽烟，唯独好个酒，在家丈母娘管着，在外面自然放开了喝，他也知道王坤有高血压和肝病，不能多喝酒。
人心有时候真的不能直视。
方程海在跟徐姣姣约下次叙旧时间，时不时瞥一眼王丽，王丽正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方程海想吃酸菜鱼，王丽在杀鱼，王丽看方程海对着手机傻笑，洗了手，蹑手蹑脚走到他旁边，方程海闻到一股腥味，猛地抬头，王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机屏幕看。
”你在跟谁聊天啊？总是傻笑。”
”没...没，是公司客户，爸爸年纪逐渐大了，有些客户开始让我去交涉，维护。”
方程海伸出右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王丽还想问些什么，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去厨房继续倒腾那鱼，方程海则把手机加了密码解锁。
这时候王丽突然接到了妈妈电话，爸爸脑溢血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王丽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手忙脚乱，赶紧换衣服出门，方程海则不急不慢地从沙发上拍拍屁股跟在她后面。
婆婆急得团团转，王坤躺在重症监护室，身上插了管子，虽然已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脑袋里淤血还没有清干净，需要住院观察。
“患者有高血压而且肝功能各项指标也很不好，家属怎么还让他酗酒？”医生表情严肃，眼神凌厉。
王丽和丈母娘都默契地把目光转到了方程海身上，在家是被迫滴酒不沾，外面就应酬的时候就只有方程海知道了。
“我劝了爸了，但是爸的性格你们也知道，在酒桌上就爱逞英雄。”方程海面红耳赤极力辩解着，两只手摊开，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这时候责怪也没有意义了，王丽趴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急得嘴唇起了皮，拳头攥的紧紧的。
王坤这一时半会是回不来公司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方程海说了算。
方程海在公司开始昂着头走路，步伐轻快，脸上洋溢着不动声色的得意，平时背后议论他的人也消停了，压在自己背上的那块大石仿被挪走，这感觉好极了。
两个星期后，王坤终于醒了，一直挂的营养液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都陷下去了。
经历过生死的王坤，似乎对一切都看开了，他把王丽叫道身边，告诉她以后不喝酒了，他还没抱上外孙，不能就这么走了，王丽紧紧握住他手，泪水簌簌直流，重重地点头。
结婚五年没有孩子，这是王丽跟方程海的心结，她苦口婆心劝说了方程海跟她一起去医院检查，方程海很生气，觉得男人去那种地方被别人知道了很丢人，而且心知肚明是王丽太胖，根本不是他的原因。
两人大吵了一架，王丽托人打听过了，医生说这种事必须两人都得检查才有个准数。
方程海就是不愿意去，王丽硬是要让他去，她说这是爸爸的心愿，方程海一听更是恼火，他被王坤压了这么些年，正愁有气没出撒。
两人争吵逐渐变得激烈，方程海情急之下竟然打了王丽一巴掌，王丽手捂着发红的脸，哭着跑进了房间。
方程海摔门而出，约了徐姣姣在宾馆见，对于如今事业有成的方程海，再加上旧情深厚，徐姣姣很快就敲了宾馆的门。
徐姣姣刚探着脑袋刚踏进门，方程海便从后面抱住了他，干柴烈火，两人电光火石般褪去了身上衣物，一阵剧烈撞击之后，徐姣姣开始在方程海身下低吟浅唱，脸颊泛着红晕，方程海也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了深入骨髓的快乐。
完事之后方程海坐在床边抽着烟，徐姣姣看着他，“这些年，你一点也没变。”
“你还爱我吗？”方程海单刀直入。
徐姣姣笑了笑，随即攥着他手，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么些年，夜深人静最想的还是你，年轻时去外省打拼，我累了，现在只想跟爱的人好好过日子，你不爱你老婆，对吗？”
方程海也心意相通低点了点头，可是让他跟王丽离婚，他得考虑考虑。
因为房子车子都是王丽婚前财产，公司现在虽然他说了算，但是法人代表还是王坤，他能左右得也就十几万存款。
徐姣姣倚在方程海心窝子里说她不在乎，她只要他的爱。
003
方程海最近忙着公司的事情，王坤一病不起，公司事情全他一个人处理，有时候确实有点吃力。
回到家王丽不计前嫌，依旧给他做他爱吃的饭菜，看着王丽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方程海有那么一阵心酸。
“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检查吧。”王坤一边喝着稀饭一边说。
王丽一瞬间舒了川字眉，屁颠屁颠地给方程海盛稀饭。
检查过程很繁琐，两人楼上跑到楼下，满头大汗，公司电话又一个接一个打来，方程海急了，王丽说报告马上就出来了，再等等。
终于护士喊了两人进去，这时候方程海电话又响起来了，是徐姣姣打来的，方程海谨慎地看了一眼王丽然后起身，示意徐姣姣先进去。
“这个月例假没来，我怀孕了，这孩子我想留着。”
方程海心尖一颤，吸了口凉气，挂了电话，然后独立去了公司，他脑子很乱，发了信息给王丽说公司有急事。
在公司一整天他心里都忐忑不安，晚上回到家，王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医生说了，我们各项指标都正常，让我们不要有太大压力，健康饮食，坚持锻炼。”
王丽低着头，攥着衣角，吞吞吐吐。
“那报告我看看呢！”方程海扬着嘴角，眯着眼，瞥了一眼臃肿肥胖的王丽，她坐的沙发面凹下去一片。
“我会坚持段练身体的。”王丽声音很小，但是却透着一股劲。
晚上王丽想跟方程海亲热，爬上了他身上，方程海用力把她推到了床边，你在上面会压的我喘不过气，王丽便乖乖地躺在他身下。
折腾了快一个月，王丽想要孩子，可他实在受不了了，每次王丽在她身下呻吟时，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在颤动，看着王丽，脑子里想的都是徐姣姣那曼妙纤细的身材，那双修长雪白的大长腿，大波浪头发倾泻在床上，诱惑无比。
两个月后王坤出院了，来了女儿家，反正王丽家房子大，上面还有一层阁楼，女儿在家也好有个照应，方程海冷冷地看着二老大包小包地搬了进来，一言不发。
这下方程海的日子不好过了，丈母娘含沙射影地责怪他让王坤喝酒，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常常一家人吃饭吃的好好的，婆婆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老爷子这下是再也不能去公司了，也不知道谁能落得好处，”
方程海阴着脸，扒拉着饭，抱怨听多了，便想逃离，况且他外面还有个徐姣姣呢，那可是他的温柔乡。
离婚的念头开始闪烁在他脑海里，从烛火般窜动的火苗到燎原大火。
他是有底气离婚的，至少公司现在全在他手上，离了他根本运转不了，徐姣姣已经做惯了家庭主妇，再让她操控公司，很难。
他回家时间越来越晚，之前折腾了快一个多月，王丽肚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虽让王丽每天都管住嘴，迈开腿，但是身材还是不堪入目。
“你老婆估计不能生。”徐姣姣坐在沙发上，盘着腿，用指甲刀搓着刚剪完的指甲。
“她不能生没关系，你肚子里有就行了，你的基因可比她好多了。”方程海谄笑着，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徐姣姣上衣里。
“你少来，再不跟她离婚，我可要去跟她聊聊了。”徐姣姣拿开了方程海的手，脸上没了笑意。
004
方程海本想以王丽生不出孩子为借口提出离婚，谁知道有人看到了方程海根徐姣姣两人在商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关系暧昧，话很快传到了丈母娘耳朵里，这下瞒也瞒不住了，索性摊牌。
“是的，你生不出孩子，难不成我要绝后？”方程海撕破了面具，义愤填膺。
“如果不是靠我们家，你能有今天？”丈母娘悲愤交加，指着方程海鼻子。
“我没有为公司付出过吗？这么多年来，爸爸把我当过家里人吗？我那么拼命，他在公司还处处压着我，老子受够了，离婚！”
楼上的王坤似乎听到了动静，摸索着下楼，一听急了，这一急血压又高了，晕了过去。
送到医院还好没什么大碍，但是不能再动气了，王丽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方程海在旁边抽着烟，拿出手机跟徐姣姣光明正大地聊天。
“我同意离婚，你让我尽快上手公司的事情，公司是爸爸的心血，法人也是他，我可以过户市中心那套房子给你，这几年你也给公司出了不少力。”王丽眼泪簌簌直流，指甲已经嵌入肉里，五年的感情就此终结。
方程海一听这是一个不亏本的买卖，那套房子，一百四十个平方，而且装修好了，现在起码值两百万，心里反而有了一丝愧疚，毕竟他出轨在先。
“那好，明天我就把公司的事情交接给你。”
接下来的日子，王丽没日没夜，茶饭不思地扑在公司里，方程海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陪她一块熬着。
累死累活两个月后，王丽终于上手了，公司里的人也很服从她，业务没有一丝下滑，王丽却瘦了一圈。
办好离婚手续，王丽信守承诺过户了一套房子给了方程海，两人就此再无瓜葛。
方程海其实偷偷留了一份客户资料，想日后东山再起，徐姣姣躺在新房子柔软的席梦思上，一个劲地笑，掩盖不住的开心，方程海摸了摸她突出的腹部，然后手渐渐上移，徐姣姣也谄媚地迎合着他。
王丽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全部时间都泡在了公司，有时候直接睡在办公室，她本不想做女强人，但是生活硬生生把她逼上了这条路，她累的头发都脱落了很多，偶尔休息一天也都泡在健身房里，她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工作和健身。
时间如梭，徐姣姣生下了方程海的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方程海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寻思着开始转奶粉钱。
他联系了当时悄悄留下来的客户资料，谁知道那些客户早就被王丽维护的稳固如山，根本挖不了墙角，所以他只能自己积累人脉，可是圈子就这么大，很多人都知道他靠王丽起家，最后又抛妻娶小三，名声很不好。
碰了一鼻子灰的方程海只能选择其他行业，隔行如隔山，没有了大树，没有了背景和人脉，过了而立之年的方程海学习新的东西，有点吃力，但是襁褓中的儿子要喝奶粉，不能坐吃山空，他必须咬着牙坚持。
王丽终于瘦下来了，婚姻变故带给她的痛，工作的高压，父亲的病重，无不摧残着她的精神，她咬牙艰难前行着，终于遇到了自己停靠的港湾。
对方年纪大她十岁，虽然不会说甜言蜜语，相貌也一般，但是知冷知热，每次出去吃饭都就着王丽的口味，王丽看中的衣服首饰，化妆品，他都细心记着，等节日悄悄送给王丽，更难得的是他对王丽父母也很好，一有时间就陪二老聊天，宽他们的心，帮王坤按摩身体，推着他在小区晒晒太阳，听听鸟叫，闻闻花香。
有情人终成眷属，爱情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
这天方程海儿子生病了，他带着儿子在医院来回跑，抽血，化验，取药，吊水，他看着化验单，突然心凉到了嗓子眼。
他跟徐姣姣都是A型血，孩子却是B型血，一瞬间他感觉很眩晕，病也不看了，抱着哇哇直哭的小孩回了家，徐姣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孩子谁的？”方程海脸阴的能挤出水，把报告单扔在了徐姣姣脸上。
徐姣姣哑口无言，眼神里全是惊恐，方程海上来就一巴掌，把徐姣姣打懵了，接下来便是剧烈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
其实徐姣姣去外省拼搏这几年，流产了好几次，这次怀着的是一个有妇之夫的孩子，她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让那人跟老婆离婚，谁知道对方直接甩给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了，医生说她子宫壁已经很薄，再打以后可能都生不了孩子了，所以方程海变成了接盘侠。
多么讽刺。
那天王丽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了，你虽然胖，还没有胖到不能生孩子的地步，问题在男方，医生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最后说只能通过试管婴儿试试，王丽愣住了，然后医生安慰她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夫妻生活频繁一点，也会有奇迹的。
王丽始终没有告诉方程海，怕伤了他面子，一直把这个秘密烂在了肚子里，她终究有颗善良的心。
其实方程海那天前脚走，王丽跟她老公后脚就进了医院，王丽有了宝宝，两人来做检查，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徐姣姣收拾包袱带着孩子走了，空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方程海一个人，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甚至还有恐惧。
人性的恶也许能让人一时得逞，但能让一个人活得脚踏实地，根生叶茂，活得福泽绵长的根本，一定是人性里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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