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悬疑】试验品（24）｜万事皆有因果

【科幻悬疑】试验品（24）｜万事皆有因果

融化的冰块椅子仿佛失去自尊地流淌在地上，瞬间没了椅子的形状，它奄奄一息地闭上眼睛，任由冰水蒸发也没有求生欲，它的生命由主人创造和主宰，它掌控在主人手中，它只有听命的份，没有抗命的勇气，主人要它生，它就生，要它死，它不得不死。主人随时可以结束它的生命，也随时可以改变它的命运。今天它是服务主人的冰块椅子，明天它是主人对付敌人的武器，后天它是风中的一粒尘埃，它可以光鲜亮丽地生存，同时也可以毫无怨言地销声匿迹。这都取决于主人的心情。

冰块椅子的命运如同实验室的人造模具一样，任由主人摆布，不敢越雷池一步。主人高兴时，人造模具是奇珍异宝，爱不释手。主人恼怒时，人造模具是主人的发泄工具。主人可以让它保留完整无缺，也可以让它尸骨无存。主人无疑是危险的，令人憎恶无比的。但这不妨碍他肆无忌惮地使用毁尸灭迹的手段，他从作案中得到快感，没人可以拿他怎样。

无论是冰块椅子，还是人造模具，只要落在在程煜的手中，想要摆脱他是不可能的，宋子默同样也摆脱不了程煜的控制，唯有一条路可以让他活下去，回到其他星球，他便可以无限循环生命。

宋子默心中只有一个使命，没有完成任务，就算前路铤而走险，他不会离开地球。他不想看到这个世界遭受毁灭，因此义不容辞地冒险回来地球。踏上这一条九死一生的不归路，他从来都没有后悔回来地球这一决定，万事皆由因果循环，今日之果皆由往日之因，因由他而起，果也必由他而终结。

宋子默瞥一眼岌岌可危的冰水，以及受程煜控制的人造模具，他无可奈何地叹息。多年前，他从不相信命，也不相信天，他只相信自己，相信靠自己的努力拼搏，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也可以扭转乾坤。他太过于执着，执着错误的东西，结果，他的一己之私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空气仿佛凝结成一团死气沉沉的冰块，越积越厚，厚度是锯子也无法对付得了的，空中成块冰块和地上的冰水形成鲜明对比，中间夹杂着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云雾，他们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谁。他们在这格格不入的氛围对峙半个小时，程煜怒目圆睁，横眉冷对，眼神透出一股杀气腾腾的杀伤力，他撕开胸膛，血像一柱来势汹汹的喷泉直涌上来，顿时，地面上全是鲜红刺鼻的腥味血，血流成河。血和融化的椅子冰块慢慢融合在一起，重新塑造新形象，程煜冷若冰霜的脸犹如醒目血红的冰块。

他自相矛盾的性格正如天蝎座的正面钥匙和反面打火机。钥匙是打开心锁，打火机则是毁灭自我。如果让他划分界线，打火机必定是占九分，而钥匙只占一分。钥匙只不过是在他人面前展示羊性温和一面，维持他的体面，实际上他是一匹吃羊的野狼。

宋子默斜眼瞥一地的血冰块，不屑地说：“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我为你感到耻辱。”

“泥菩萨，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力气和我瞎斗，依我看，你还是收一收毕露的锋芒，收一收你所谓的善心，乖乖就擒。”

“你如此嚣张跋扈，小心你不会有好下场。”

“难道你会有好下场，先别太得意，如果我没有好下场，你也别想苟活于世。”

“所有的人都不会放过你。”

“那又怎样，就算天崩地裂，又与我何干，我只在乎慕纤语，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对她的爱。”

“你这是强人所难，违背初衷，毫无忌惮地利用慕纤语，毁灭性的爱无法天长和地久，你何必强求。”

“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我和慕纤语的事情，也轮不到你评头论足，你更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对她的爱，天地可鉴。”程煜暴躁地冲着宋子默吼叫，他不允许别人指着他的鼻子说瞎扯的话，慕纤语是他一生一世的挚爱，天崩地裂，他也要得到慕纤语的心。这种近乎摧毁的爱是变形的，然而他却不承认。一旦承认错误，等于他否认自己的所有努力，以及这么多年来熬出来的“心血”。

你对慕纤语的爱，天地可鉴，但诛心，宋子默心里想说出来的话突然哽住于喉咙，他心中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凭心而论，他还不是和程煜一样，出发点和动机不同罢了，爱的方式也不同罢了。宋子默自我解嘲：蝴蝶飞不过沧海，最美的爱不过如此。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明知道没有结果，还不肯放手。那又如何，为了慕纤语，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他们是相同的，他们也是不同的，他们同样爱慕纤语，程煜的爱是扭曲的，宋子默的爱是藏在心里的。

慕纤语一路踉踉跄跄神情恍惚地回到家，宋子默那张脸横七竖八的伤痕，她既是心疼又是难受，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宋子默总是带着冷冰冰的面具，那张脸实在不忍直视。宋子默，为何你不早些时候告诉我，兴许我有办法救你。慕纤语忧伤的眼神望着屋顶天花板发呆，这一路上恍如隔世，她将自己锁在一去不复返的岁月中。

慕纤语想起拯救小磊的方案，事不宜迟，她重新打开悬浮电脑屏幕，进入PS芯片系统。她发现有一段关于人工智能载入PS芯片的记录，这一记录强调人工智能移植芯片，只用于实验操作，为了节省时间，避免试验品不断衍生，特意用人工智能做实验，如果操作不慎进入半试验品状态，那只能将人工智能摧毁掉，终止人工值能寿命。毁掉人工智能试验品比人类试验品要容易得多，只要将人工智能中的PS芯片设置的参数配置清除，再将人工智能零件全部拆掉，扔进粉碎机粉碎成泡沫，就可以。如果操作失败，不慎成为人工智能试验品，只能关押江普岛监狱。创造芯片有史以来，还没有一个人工值能成功移植芯片，也没有一个人工智能变成试验品。

好险，幸好陆境庭将小磊带到北部躲藏起来，要不然小磊的命运不是被终寿命期限，就是被关押江普岛监狱。既然人类反对人工智能移植芯片，即使是移植芯片，也只在实验室操作，为什么小磊可以轻而易举地移植芯片。慕纤语说不出所以然，但她没想太多，一心只想救小磊。她操作下一步程序，跳出一个盲区，这个盲区用于区分人类和人工智能，人类和人工智能的不同之处在于这里。慕纤语点击一个盲区，迷糊地进入一个似梦非梦的空间。一刹那间，她恢复神志，揉揉太阳穴，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身处在芯片区域中。盲区是红灯，另一个区是绿灯，也就是安全区。她似乎被某一个神秘的声音牵动，理智告诉她，不能按盲区那个红灯。可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她来不及缩回那只伸向盲区红灯的手，全身乏力，渐渐失去意识，那只手重重地按在红灯上，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合上撑不开的眼皮。她犯一个天大的错误。

宋子默徘徊在小树苗图案的电子通道前，孟晴必须通过指纹解锁模具器才能进慕纤语的家门口，而宋子默不需要如此复杂，他特殊的体质，可以自由出入慕纤语家里，他常常来无影去无踪。如果不是感应到慕纤语家门口重装上的造梦器，宋子默也不会再次来打扰慕纤语。他祈祷慕纤语这一生安然无恙，不受任何事情困惑。

造梦器感应越来越强，一想到慕纤语深陷危机，宋子默果断地滑进电子通道，来到慕纤语家门口。现在是晚上十点钟，慕纤语还没有入睡，宋子默只能放慢放轻动作，以免被慕纤语发现。他不怕慕纤语误解自己，多次扰乱慕纤语的生活，他深深自责，惭愧至极。若不是因为程煜，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若不是因为他，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程煜的存在。一切皆是他的错。

宋子默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冲破夜这一层底线，越发亮闪，深邃的眼神，没有人看得懂。他只属于夜。他埋头，专心致志地查看系统，他伸出一个金属手指，启动卸载程序，只用一个小动作便卸载造梦器，这一鬼神器，成了慕纤语的噩梦，就像阴魂不散的鬼附于慕纤语身上，使她心神不宁，烦躁不安。

“宋子默，果然是你。”孟晴从背后走出来，她犀利的眼神就像一把利剑充斥着杀伤力，她一步一步走近宋子默：“你三番五次破坏我的计划，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吗？”

“你干尽失格的事情，若不是看在你是慕纤语的同学，我绝不会放过你。”

“可笑，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就凭你，扳倒我，还欠些火候。”

“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你再安装造梦器，再被我发现你在这里安装造梦器，别怪我动武器拆零件。”

“那就试试看，你能将我如何。”

“很简单，你敢动慕纤语一根毫毛，我就敢杀你个片甲不留。”

“好你个孬种宋子默，不分好歹的家伙，亏主人还留你一命。”

“我的命，不需要你操心。”

“一副高高在上无所谓的样子，真够虚伪的，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傻逼。喜欢一个人又不敢表白，活该你成孤家寡人。”

宋子默想再多争辩几句话，孟晴这个毒舌婆嘴巴不饶人，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和她无意义的争吵，不如好好反思一下。回去好好想想，如何扭转局面。宋子默清楚程煜一定有所动作，程煜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他必须阻止。

孟晴依然是不依不饶，昔日她吞声忍气，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今晚宋子默正撞在她枪口上，她公然挑衅宋子默。还没真正开始，宋子默却退场，她一脸不爽。

宋子默的磁场感应器早被秦靳南监控，磁场感应器显示黑衣人在慕纤语家位置上，秦靳南以为黑衣人有所动作，快马加鞭赶到慕纤语家里，他来的时候，黑衣人和孟晴针锋相对。秦靳南从孟晴的话中得知，黑衣人原来就是宋子默，他很吃惊。

慕纤语隐约听到家门口有人吵架的声音，她缓缓地苏醒过来，竭力地撑起双手。外面此起彼伏吵闹声，让她浑身不舒服。她奇怪警报器为何没有报警，连智能耳珠也失灵了，她飞快地朝门的方向跑去，快速地打开门，赫然发现她家门口多一只“苍蝇”。她将孟晴当作是讨厌的苍蝇。

“孟晴，你在我家搞什么鬼？”慕纤语冲出门。

“你应该问宋子默在你家干什么，我是跟踪他来的。”孟晴笑吟吟地移动身体，她身后正是宋子默。

“你简直不可理喻，颠倒黑白。”宋子默气得脸涨红，可一句辩白的话却说不出口，在他不确定程煜下一步计划之前，他不能让慕纤语知道造梦器，否则会前功尽弃。

“到底是怎么回事？”慕纤语眼神中带着几分责怪，她讨厌被打扰，特别在这个关键时刻，她必须保持清醒和安静，才能想出拯救小磊的对策。

“慕纤语，难道你不明白宋子默那木头人对你的心意吗？”孟晴一步一步逼近慕纤语，她一只手藏在身后使小动作。

“孟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话？”宋子默急了， 他几乎是失去理智冲着孟晴大声喊。

“孟晴，原来你在这里。”躲在虚拟墙壁后面的秦靳南发觉孟晴不对劲，他猛地跑出来，挡在孟晴面前，名义上关心孟晴，实际上是保护慕纤语不受伤害。

“秦靳南……”慕纤语视线从宋子默身上移开，转到秦靳南身上，慕纤语特意加重语气，秦靳南的出现，让她大所失望。

“南南，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快被他俩欺负到头上。”孟晴一见到秦靳南，马上转变态度，一脸委屈地说道。

“你们给我滚，滚出去。”慕纤语指着他们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轰走他们，包括宋子默在内，她一个也不想见。

第二天，秦靳南再次用酒灌醉孟晴，摆脱她的纠缠，他有一件事情必须提醒慕纤语。

“秦靳南，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和你一刀两断，没有任何瓜葛，请你别再来找我。”

“我今天不是和你说这事。”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黑衣人是宋子默？你知道黑衣人对你做过什么事情吗？”秦靳南没有理会慕纤语任何一句难受的话。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必要和你说。”慕纤语心里“咯噔”一下，秦靳南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究竟想知道什么，她认为秦靳南多管闲事，不愿意告诉他实情。

“黑衣人曾经在望天公园以一个匿名者传达讯息给你，你是否记起在望天公园遭遇试验品袭击。”

“那天，我确实收到一条奇怪的信息，对方让我一个人到望天公园。”

慕纤语仔细回想收到一条关于芯片设计稿奇怪信息的那天，对方让她一个人到望天公园，否则激光线稿从地球消失，她在望天公园似乎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回忆。一个模糊不清的脸孔在她面前晃动，那个男孩是谁，他和慕纤语谈星座，慕纤语想起那个男孩是天蝎座，他有一颗温柔的心，对情最专一。可慕纤语想不起那个男孩是谁，她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抹掉删除关于那个男孩的记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半空浮现一个大屏幕，试验品从屏幕爬出来，追着她要芯片设计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神秘人救她。她想起那位神秘人就是黑衣人。之后，程煜赶过来找她，秦靳南收到消息，也立刻赶过去。

“你不觉得奇怪吗？黑衣人发讯息给你，让你到望天公园，紧接着，大量试验品追杀你，黑衣人又出手救你一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黑衣人传达讯息给我？”慕纤语不可置信地望着秦靳南，她越来越不了解秦靳南，也许，以前是他的女朋友，智商不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保密，暂时不能告诉你，你自己小心点。”

“不劳你费心。”

宋子默到底闹哪样，他既想置我死地，又想让我活过来。慕纤语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无法入睡。她不明白宋子默的动机是什么。报复和RL3有关的一切人和事物？

慕纤语一个人来到望天公园，她试图找到当时留下的蛛丝马迹。那个被删除的男孩，宋子默，试验品。她将那些碎片一点一点地拼凑起来，很像是一场梦，她记不清千丝万缕的烦恼。

宋子默来了，他只有一句话：为了唤醒你。

慕纤语从梦中惊醒过来，她挣扎地坐起来。发现陆境庭坐在她身旁，慕纤语惊讶地问：“陆境庭，你怎么回来了？”

“小磊情况不好，我回来问问你的进展。”陆境庭愁眉紧锁。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回到南部便找你，可四处找不到你，因此很担心你，只能让程煜通过定位搜索器找到你，不料发现你晕倒在望天公园。”

“我在望天公园晕倒？”慕纤语不敢相信，原来刚才不是在做梦，她真的见到宋子默。

为了唤醒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慕纤语匪夷所思。不好，盲区那个红灯。慕纤语想起来在那个似梦非梦的空间，她按了盲区红灯。她以为宋子默在提醒她，盲区红灯是危险地带，不能碰。但她并不知道，宋子默暗示她，是另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