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风去

2018-5-2

风来风去

又起风了，你好烦啊。为什么呢？不知道啊。反正就是烦，无名的烦。看别人忙碌的烦，看自己清闲的烦，看年老无助的烦，看娇弱缠绕的烦，看日出召唤的烦，看叶绿繁茂的烦，看车来车往的烦，看人影晃动的烦，看碰撞响动的烦。

怎么了？夏天要来了，夏天又要来了，你怎么不高兴了？是风来了，吹来了阴云，挡住了你的阳光？不对啊！现在的你，不是更喜欢没有阳光的夜晚吗？阳光来了，你就得起床，开启机械的一天。你显摆也好，展示也好，你都活在阳光里，无遮无挡。你是怎么的努力啊？你检查孩子的作业，你禁止他们吃饭时看电视，你催促他们去洗澡，你提醒他们上床，你努力不被自己讲的故事催眠，你看他们一个个酣睡，你心花路放，你看到了自己的光明，看到了自己的美好时代。夜晚多好啊，所有缠绕你的人和事都进入了梦的世界。

你不能理解失眠的人怎么那么惧怕夜晚，因为你的夜晚是安宁的，是你渴望的。你心血来潮，你还要打开阳台的窗户，去看这个城市的夜晚，去看那灯光也安静下来的夜晚，去听城市里夜晚的寂静。那寂静又像一个个微小的黑洞，带走你白天里的所有烦恼，焦虑。你站在那里，轻轻的吐着气，用这气为自己推开一条自由之路；再缓缓的吸进一口那夜的黑洞，让它们随着你的血液，传遍全身，驱赶你的烦恼。

反过来，你可以想象那些失眠的人们，他们的身上到底得集聚了多少烦恼或焦虑，才让他们在深深的夜里还不能得到安宁。他们又得需要多少夜的小小黑洞才能把那些烦恼带走啊。到底是怎样的烦恼，就算在沉沉的夜里还来压迫它们寄居的身体？让这身体就算累到无力，还要挣扎；就算躺下，还要斗争；就算闭上眼睛，还能眼花缭乱。

你仰望灰黑色的夜空，看到的仅是一个背景。你设想借助天文望远镜仰望夜空，看到的也许是更深远一些的背景。你用思绪仰望夜空，你想看到那纵横138亿光年或随着时间一直膨胀的宇宙之外，去看看那之外的是一堵什么样的墙幕。你希望像卡门一样，去撕开那些布景，走到外面去，看看那里到底是彻底的无，还是更多的有？会不会是一个不用快递，只有传送门的世界？是不是一片没有实物，只有思想碰撞的苍茫？是死寂还是喧闹？你看不到也想不到，但如果你高兴，就把你小小的烦恼丢在那片苍茫之中吧。

好了，你管不了其它，收回你缥缈的思绪，回来做小小的一个人吧。你转身归来，回到你的阳台，坐在灯下看会闲书，然后把自己融到家人的梦里。

早上，天亮了，风来了，阴云来了，烦恼也来了。你得起床，在这个白天里，继续直面熟悉或陌生的烦恼。例如请那些早睡的小孩们离开他们梦的世界，例如你得解释立夏那天才可以算是夏天到了，例如你得告诉某个小孩，三十年前是一个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小孩子们都不会玩《我的世界》。

还好，恼人的世界里，总有那么多温暖的人和故事，滋养你。风来风去的人世间，也有你牵挂和牵挂你的人。这些就是好，也就没有什么好烦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