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鸡大娘

野鸡大娘

张超我

野鸡是大娘的绰号。在我们村里，野鸡是骂人最重的字眼儿，它专指放荡、荒淫、不守妇道、不贞洁的女人。

野鸡大娘年轻时算不上漂亮，个不高眼不大，腿不长、脸不白、腰不细胸不丰，却挺能生养。自从嫁给望二大爷，平均两年一个儿子，一直生了20年，10个儿子楼梯一般。大儿子娶了媳妇，她与大儿媳妇赌着生养。因此，她的九儿，十儿，还没她的孙子大。

野鸡大娘确实找过野汉子。闹饥荒的那一年，野鸡大娘已经是七个儿子的母亲了，那时候靠工分吃饭，不出工，狼崽子一样的儿子吃什么呀，野鸡大娘将刚满月的七儿子往身上一绑，五儿、六儿狼崽子一般在她身后厮跟着，打坷垃，推水车，挖水渠，样样野小子一般在田里撑着，七儿缺少奶水，没满月就死了，野鸡大娘也没掉一滴眼泪，死一了个反觉得轻松了许多，下地干活少了一件累赘。

到了冬天庄户人囤里没了一粒粮食，饿死了不少人，望二大爷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子，不会偷，不会抢，只会坐在家里叹气等死。

野鸡大娘看着五儿六儿争抢一团棉花往嘴里送，看着三儿四儿在房角的饿相，再看看埋头叹气的望二大爷，她落泪了。

野鸡大娘听人说，一个大姑娘为了一块红薯就把贞操给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野鸡大娘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饿瘦了的身躯，心想：女人的贞节难道比八条人命还珍贵吗？只要能救活全家人，野鸡大娘什么都豁出去了。

野鸡大娘想到了邻村那个拐腿仓库保管员，从他那即可的眼睛里，野鸡大娘读懂这个光棍汉眼睛里丰富的内涵。她找到了那个拐腿保管，与他睡一觉，换回来一兜鲜亮金灿灿的粮食。望二大爷只看粮食不问来源；野鸡大娘看着六个狼吞虎咽的儿子，一切羞辱一切辛酸一切心悸化作一丝苦笑。

其实望二大爷什么都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后来日子渐渐好过了，野鸡大娘再也不去找那拐腿保管了。谁知那拐腿保管却思念难耐，趁望二大爷不在家，偷偷来和野鸡大娘幽会。两人刚上床，望二大爷领着一帮人回来了，把拐腿保管和野鸡大娘捆了起来，野鸡大娘的胸前挂上一只破鞋，游了几个村子。

野鸡大娘既羞愧又愤恨，与望二大爷离了婚，嫁给了拐腿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