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徐州地区毫无前兆的下起了磅礴大雨,没过多久,阵地就变得一片泥泞,阵地上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的不见了踪影,连队所有人都躲进了能够防雨的掩体工事和暗堡里面了。
我背靠着掩体的墙壁内思索良久,慢慢的爬出了掩体,靠着战壕侧壁慢慢站了起来,四处除了噼噼啪啪的大雨撞击地面的声音以外,就再没有其他声音了。这是我被战防炮和掷弹筒的炮弹“炸”倒以后第一次站起来,虽然这个功劳要属于战壕壕壁。此时,密集的大雨从无情的抽打在我身上变成顺着脖子直直的往衣服里边灌了。很快,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
我脱掉了身上这套早已泥泞不堪的军装,也脱掉了满是尿味的内裤,唯一留下的,就只有那两个代表着我取得辉煌成就的少尉军衔肩标。我任由磅礴的大雨打在我身上,冲刷着我身上的污垢。我就着雨水使劲的搓洗着白花花身体,企图把我的身体洗干净,也妄图把我身上的懦弱冲洗的无影无踪。
随后,我又慢慢的走回掩体中,目光在还未处理的这些尸体上来回巡视着。突然,我看到靠里边躺着一具尸体,身高和我相仿,而且是头部中弹估计是估计是狗熊的人。于是乎,我慢慢的向他走去,并在他的面前坐了下去。
“兄弟,对不住了。我自从上了战场就一直躲避,甚至想要用自杀的方式来逃避罪责。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一个怂货。我也知道我的懦弱行为让你们对后方的军官产生了怀疑。如今我的军装没法穿了,只能暂时借用你的衣服了……”我边说边脱下了他的军装并套在了我的身上,并且给他磕了一个头,然后就开始装备我自己了。军装,皮鞋,绑腿,子弹带、武装带、手雷包、杂物包以及我自己的饭盒、水壶、等等的必需之物一件一件的都在慢慢全部归位。最后,我把我的作战头盔也用雨水冲洗了一下,扣在了头上。此时的我,除了没有枪刀子弹手雷以外,和挖战壕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了。我又变成了一个被编入战斗序列的国军战士了。
而这些让我产生安全感的装备需要等到天亮以后我自己去想办法完善它,找刘长青他们要的话肯定是没戏了,不但有可能得不到,还有可能被他们无情的嘲笑。所以,此时的我只能坐等天亮,祈祷雨停。
天渐渐的变亮了,雨也渐渐的停了,太阳又像是照常上班一样的从东边升起了。我慢慢从掩体中站了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挪向掩体外,我的各种装备还在等着我完善,我不能够一直躲在掩体内装死,我要上阵杀敌,我要完成指挥千军万马收复失地的壮志。
凭借着这个信念,我终于站着走出了掩体。外边的阳光很刺眼,我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冒星星,伴随着一阵阵的眩晕。过了很久很久,我才逐渐适应了外边的天色。
雨后的天色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湛蓝色的天空,千里外的天空上悠悠的飘着几朵白云。再加上雨后空气中泥土的清香,如果没有战争,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啊,我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过了许久,我慢慢的低下头,一步一步的挪向战壕里。连队里除了哨兵以外其他人都还在睡觉,呼噜声接连不断,甚至还有说梦话的,大家都睡得特别投入,只是各种姿势和各种表情实在是不敢恭维。有像鲁迅笔下的长妈妈那样一个人占两个甚至是三个人的位置的。也有把自己缩成一个肉球一样蜷缩在一起呼呼大睡的。有脸色平平常常睡觉的,有睡觉睡得哈喇子流一脸的,更有睡一觉仿佛大病了一场,满脸泪痕的。
如果是换作以前,我一定在心底把他们狠狠地鄙夷一番,一群土包子。可是现在,我却没有了资格。正是因为这些睡姿和表情难看的土包子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日军一个精锐支队的数天进攻,保护了阵地,保卫了国土,也保护了我,否则我早已经和掩体那样,变成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了。
我慢慢的向战壕里走去,沿途慢慢装备着自己的武装带,插在战壕墙壁上的刺刀被我插进了腿上的刺刀袋里,从战壕里找到的5颗手榴弹也被整齐的放进了手雷包,随后我找到好几个弹药箱,但是都是空空如也,只有弹药箱周围的空弹壳被踩的“嘎嘎”乱响。这让我倍感失望,没有子弹,没有枪,还怎么打敌人。
我边沿着阵地的战壕走边来回巡视着阵地,力图能够找到我所缺的子弹和枪支。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一条交通壕以后,我终于发现了一个没有被完全用光的弹药箱,于是我便加快速度走了过去,并在弹药箱旁边坐了下来,开始一颗一颗的装填着我的弹药带,没一会功夫。一百颗子弹就被我整齐的装进了子弹袋。顿时,我感觉我的信心又重回到我的身上,如果我能再找到一支枪,我想我定会变成一个战斗力爆棚的优秀战士。
我四处搜寻着无主的枪,可是我发现周围的枪支都是有主的,他们就像是抱着自己的老婆一样紧紧的搂着自己的枪支,即便在睡梦中也不愿把自己的枪放到其他地方。好不容易发现一只枪,等我满心欢喜的跑过去准备拿起她的时候,才发现这只枪的枪托紧紧的攥在了刘长青的怀里。无奈之下,我只好转向他处。
不久,我就在战壕外边不远处看到了一支乌黑的步枪,正在太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我正要爬出战壕去捡它,可是又转念一想,万一对面有狙击手正在瞄着我怎么办,随即我又一想,如果不是野牛,我现在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脚下一用力就跃出来战壕,然后一个翻滚就到了枪的旁边,然后迅速卧倒。随后拉着枪卵足了劲匍匐回了战壕,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的双腿酸胀无比,我才想起我刚刚还只能扶着战壕才能勉强行走。
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抚摸着这支从现在开始属于我的枪,迫不及待的从子弹带里拿了几颗子弹装进枪了。“咔啦”一声,子弹上膛。举枪瞄准,此时的我又变得热血沸腾,我轻轻的呼气,准星慢慢的移动,战壕的外被炮弹炸的乱飞的石头,天空上的白云,远处的树林……以及,准星里的刘长青。
“吆,上官排长好身手啊,这捡枪,举枪……不愧是南京军校里的高材生啊。”看似夸奖的话,却被刘长青说的阴阳怪气的。
我从战壕里站起身来,立正敬礼,然后说到:“报告连长,国民革命军第200师1152团三营5连见习排长,上官云鹏,请求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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