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后传  11

悟空后传  11

花果山上忽然袭来了一阵狂风。

原来万里无云的晴日，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天上的乌云卷积着，直逼着太阳围拢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阳光被厚厚的云层吞噬着，一点一点隐去它的光辉。

花果山上的众生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吓住，纷纷藏进了洞穴看它的变化。

大地上只剩下悟空站在天地间，他仰头望着天际久久无法转睛。

“一业多果，该来的都会来的。”他喃喃自语。

草儿远远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猴弟，多年不见了。”

悟空闻声望去，来者确是牛魔王。

“牛哥，别来无恙。”悟空回道，丝毫不显得惊讶。

悟空笑了，牛魔王也笑。二者分别却也过了好几百年，可今日一见，往事却还历历在目，好不熟悉。

“猴弟，我带了上好的美酒，咱们兄弟二人可好好叙叙旧。”

“叙旧甚好，酒就不喝了。”

“不喝也罢。让我放到桃山寺里，敬一敬斗战神佛。”

“莫非你也信？”悟空皱起眉。

“世人都信，为何我不信？”

“别人是别人，可你是大哥，你是平天大圣。你知我秉性甚于旁人。你怎能和世人一般拜我。”

“陈年旧事，今日不同了。今日你是斗战胜佛，我还是山头一小妖。咱们的差别亦是太悬殊了。”

“别生分了。”

“我敬你是本分。”

“当年我大闹天宫，还去你府中喝酒。我们兄弟七人好不快活，也怪我当时不知天高地厚，挑起种种事端，终还是和兄弟们相隔了。”

“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可我却恼火了千年。”

天上的黑云越要越低，闪电在云间穿行，像一道道锋利的獠牙。

“牛魔王在世间吃了苦头？”

“那日天兵天将来捉拿你，我本可以出手相救却害怕天庭的报应终究还是没有出手。后来我看着你受了玉帝的惩罚，接着又受到如来的惩罚。我在想我当时做得对吗？

我顺应天庭，避而远之，天庭抓不住惩治我的由头，我得以在这人间又苟延残喘了一千年。可我内心不安啊，我梦见我和你一起抵抗天兵，我们共同把天将踩在脚底，我们可以那样无羁的狂笑，我们可以踏遍四海八荒。”

牛魔王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可是我没有，我看着你被天兵天将带走，我就躲在我的火焰山不敢探出头来。”他冷笑着嘲讽着。

“我被自己折磨了一千年。我要是当时和你一同杀进天宫该多好啊，我也恨这天，可是我没有胆量赴死。

你有的那些我都没有。我有的是思前想后，我有的是恐惧，我有的是顺应天命。”

“说到底，你不是我，不知我。如果这混沌世间有人可以扭转天机，我但愿这个人不是我。”

“你看看你的周围，这些小妖们。若是世间明朗，他们何故千里迢迢来祭拜你？他们心中所求的不就是只有你才能办到的吗？”

“我知道。这一天快了。”悟空抬头看了看天。

“七弟，若是这一天一定会到来，我会站在你身边。这次，我定不会让你独自抵抗天庭。”

轰轰！耳边的雷声隆隆，混着黑云翻滚起来，浑浊的大地将要被它吞噬，大树也在这雷鸣电闪中瑟瑟发抖。可怕的一切，似乎是来自天宫的警告。

“我并没有说我要抵抗天庭。”

“若是天庭不肯放过你？”

“大哥，此路凶险。”

“我怕我过不好下一个一千年。如果我还有下一个一千年。”

草儿走到悟空身边问道，“你在想什么？”

“今晚没有晚霞了。”

“那明晚一定有。”草儿语气中毫无失望。

“那明晚没有呢。”

“反正总会有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会问天庭把晚霞拿回来。”

“若是拿不回来？”

“那我就去把它拿回来。”草儿嬉笑着说道，可悟空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你帮我把沉香叫来可好？”草儿点点头。

山上的生灵都入了梦想，悟空一个人睁眼望着瞬息万变的天空。他知道此时天宫肯定喧闹着，如何处置妖气冲天的花果山，也定是在于如来观音商量着，要拿他这不伦不类的佛祖怎么办。

如来应该很生气吧，悟空不听经也好，不恭敬也罢，可至少有他头上斗战胜佛的名号约束着他，有他身上的袈裟裹挟着他。他已在佛门老老实实呆了五百年，如今一切都付之东流了吗？

“悟空，如来说你得走了。”

此时悟空正端坐在桃林寺里，与自己的等身像面对面盘坐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转过头。

“师傅是来规劝我的？”

唐僧靠着悟空坐下来，坐在他身边。

“你知道你自己将要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

“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那我应该规劝你什么呢？”

“师傅，因无缘，则无果。今日之事可能早就注定了。”

“一切万法不离自性，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你只是随心，确无注定。多业一果，你会逃避吗？”

“那师傅前来，还能帮我打架？”

“为师哪里会打架。可为师这张嘴会试着帮你拖住如来。还有，悟净和悟能也在来的路上。”

“大师兄，花果山果然是好啊。”

“大师兄，你这儿灵气那么足，想来我是不用再化缘了。”

唐僧向三人投去的目光，从来没这么暖心过。

而此时天边的乌云，也越压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