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大树

作者:梅雪

你是我的大树

记得一首歌的歌词有这样几句：宝贝宝贝我是你的大树，一生陪你看日出……你拼命发芽我白了头发。

 十八年前，儿子降生。我们一直都在做他的大树，为他遮阳、遮风、遮雨。十八年后，我的鬓角早生华发，儿子渐渐也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棵大树的成长过程漫长而又迅速，其间经历的艰苦感觉一天天都很难熬，而成长的每个节点又感觉就在一瞬间长大。

 在儿子还是一棵弱小的树苗时，每逢季节变换就要生病，甚至一场刚好又赶上下一场。几乎每个月我们都是穿梭于医院的门诊、急诊、输液室。儿子的血管特别难找，技术一般的护士都要扎上好几针，弄得我都得了恐惧症，每次都躲得远远的。

 这是一棵坚强的树苗。

小树苗变得坚强是从扎针不哭开始的。忘了从几岁开始，应该还没上幼儿园，胳膊一撸，往护士面前一坐，伸出胖嘟嘟的小手，眼看着长长的针头在血管里穿来拱去，睫毛忽闪忽闪，毫不含糊，弄得在一边掉眼泪的我显得很不好意思。

小树苗很快上幼儿园、小学。在一次篮球训练中，穿着背心短裤的他被队友碰倒，重重摔在水泥球场上，一侧的胳膊、腿全都被水泥地划伤，大片红红的，看上去非常吓人，一直过了好几年那些疤痕还是清晰可见。等我去接他时，心疼得不得了，嘴里还对小伙伴多有微词。倒是他反过来安慰我，他又不是故意的，哪能怪他呢，现在都不疼了。可是在医务室处理时，我分明看到他的眉头紧皱，拳头攥得紧紧的。是的，小树苗不光坚强，还是个大度的孩子啦。

这是一棵懂事的树苗。

刚上幼儿园时，我带他去徐州。在市里的公交车上，我俩一人一位，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子到站，上来一位老奶奶，一面走着一面找着座位。儿子一眼看到了，没有胆量说话，只是站起来，小心的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哦，原来他是主动给老奶奶让位子。老奶奶很激动，连夸几个“好孩子”，而我更是没想到，还不会语言表达的他竟会用行动表达他的意愿，而这个行动也不是当场教出来的。记得回来那天，我在日记里写到：儿子主动给别人让座了！那年他应该刚三岁。

儿子小时候那几年我在中学工作，每天有晚自习。懂事如他，听话如他，无论多晚，从来不哭不闹，静静的在办公室玩，或者到操场逮个小虫、蚂蚱，从来不耽误我一节课。在他小学一年级下学期，我要到别的校监考。那天下着倾盆大雨，天气乍暖还寒，因为急着赶车去外校，早上六点我就把他送到学校大门口。离开门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学校门前连个避雨的屋檐都没有。我把他放在传达室门外，再三叮嘱一定不能乱跑，然后转身离开。那个打着大大雨伞，孤零零的矮小身影，至今想起还浮现在我眼前。一路上，雨水、泪水一起在我脸上滑下，感觉亏欠他太多。

这是一棵乐观向上的树苗。

记忆里儿子的世界似乎从来没有过抱怨，没有过对家长、老师、同学、朋友以及生活环境的任何不满，整天都是乐呵呵的。小时候有时要求不被满足，他会想办法通过其他方式让我答应他，没有撒泼打滚等小孩子常有的把戏。和小伙伴们玩耍，也不会发生冲突，姥姥家楼下的大平台，他的朋友大大小小一拨又一拨。长大后，学业加重，无忧无虑玩耍的日子也悄悄溜走。

每天我们都生怕影响他的心情，影响学习，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而他的表现却不这样，每次放学后，在路上、饭桌前，要么听他在讲学校的奇闻趣事，哪位老师说了什么，哪位同学黑板上板书出了丑，今天课间抽空在操场投了几个三分，甚至传说谁和谁在谈恋爱。要么就是今天的NBA哪个队赢了比赛，谁得了多少分，今天的体育课翘课去了后面的小卖部买了瓶饮料，看了会球赛。更有时在听他谈论哪所心仪的大学录取分数多少，一面说一面自评，看来上这个是没有多大希望了，那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就像这些学校由他挑选一样。

他还经常让我去学校门前的小摊上买他喜欢的几样小吃，竟然还说要在毕业后来感谢那个卖煎饼果子的阿姨，陪他度过高中生活。

在他这里，没有高中生的紧张、压力，甚至焦虑、烦躁。曾经我还担心他会出现传说中的那些“高考综合症”，看他这个样子，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我家这棵树苗，本来就是一棵普通的种子，一直就期望他能健康、挺拔成长，沐浴阳光雨露，能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就是最大的心愿。从未想过让他变成珍稀树种，成为最闪亮的一棵。

前几天我们外出吃饭，庆祝他十八岁成人。没有礼物，没有蛋糕、蜡烛，我们仨坐在一起，说笑谈天，儿子不断起身为我们拿东西，就像昨天我们照顾他一样，一切那样自然。我问他有没有打算在本地还是外地上大学，他的回答很是出乎意料：妈你放心，我不会离家太远，我也要担起家庭的责任啊。一句这么成熟的话出口，感动的我瞬间无言。

走出超市，两手提满东西的他，一米九二的个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是的，我们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知道了肩上的责任，已经做好了给我们遮风挡雨的准备。

罗曼罗兰说过：内心的欢乐是过着健全的、正常的、和谐的生活所感到的喜悦。愿我们家的这棵大树永葆健康、乐观、积极的心态，迎接社会将带给他成长路上的风霜雨雪，喜怒哀乐，永远做一个内心充满欢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