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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者,散淡之文也。心放得下,笔才举得起。
散淡为文者,散淡人也。虽散淡,对于责任和使命,则唯恐持守不力,更无伦漠然视之。倘对于责任和使命也漠然视之,那便是心迷一窍;倘忽视艺术品位,同样是心迷一窍。
言为心,有话便说,既不教导,也不自显,有信心而不自傲,具觉悟但不张扬,表述可文可白的,宜白;引文可有可无的,宜无;篇幅可长可短的,宜短;作法可繁可简的,宜简。而思想则务求深到。
长有长的难处,短有短的局促,唯其难,才有大匠应运而来,众山里独峙一峰以补青天之漏,纳须弥于芥子,邀星汉作掌上观,小中见大,此诚乃散文体制所制约,乐于就范的,大致容易成功;而大中见小,须弥山上寻蚂蚁,往往事倍功半。
学养深到,思索得法,不急功近利,把心从稿酬和奖级中拯救出来一一要之,心腑便自然,平和,深睿。
质朴平易的作品使人亲近,外柔内刚的作品使人回味,阵马风樯的作品使人动容,色厉内荏的作品使人隔膜,高高在上的作品是人腻烦。无论作家如何改良汉字和章节的拼接方法,甚至在汉字的音韵上下忒多的功夫,只要读者不亲近,有隔膜,便不读或少读。出新,出奇都是必要的,然而说到底,句子新,诚不若文意深,舌粲连,终不若根拒污也。中国是举世公认的散文大国,不事写作而深得散文三昧者,多若恒河沙数。这些不顶冠冕的评论家,虽然较少知道文学艺术新术语,然而对于作品的批评,往往比职业专门家更少利害关涉,因而可能更关痛痒,更公平。作品优劣最终还是他们说了算。历史喜欢听取这些人家的闲聊,却爱开职业专门家的玩笑。同职业专门家相比,他们才是稳坐钓鱼船的最后的赢家。
历史确认作家层次从来都是不慌不忙的,甚至懒洋洋得拖即拖的,作家却等不及。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霹雳挟雨,杨柳含煙……散文之千千面亦作家千千面也。
散文的垄亩原无边际,好心人却辛勤为之设置篱笆。不过虽有篱笆,仍有人目为整块田园,逍遥于风流蜃动、云卷云舒,总题目就是中国散文派和世界散文派。如果在散文的垄亩内打量人生略嫌束缚,那就移步于散文之外,在文学圈子外揣度人生、感悟文学,可能会更为冷静、自在、确当。同文学圈子若即若离,同样是良好的立足位置和创作心态。窗外的世界一般要比窗内的大。人不甘心囿于小世界才要向大世界借景,甚至执迷到去冰天学地的旷野上露营,夜半冻醒便以唾润唇,走笔荒寒之境,静候朝曦从天而降,大不了招惹一场重感冒,反正墙壁是向前后左右无限推远了。
一件作品写得好不好,评说者不同标准也就不同。男作者的作品可以放心地给女儿看,女作家的作品可以放心地给儿子看,儿女欣赏品味时作家不心慌不脸红,这,也是标准。前贤从哲学因果律推出大含细入的两句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究极了看,今天和昨天、明天是同一天,现实和过去、未来是同一阶段。如果不在今天种下善因,也就不会有摇曳着沉甸甸禾穗的明天,而没有明天也就无所谓昨天和今天了。
网友评论
“高高在上的作品是人腻烦。”“是”应“使”。
散文者,散淡之文也。心放得下,笔才举得起。
散淡为文者,散淡人也。虽云散淡,对于责任和使命也默然视之,那便是心迷一窍;倘忽视艺术品味,同样是心迷一窍。
言为心语,有话便说,既不教导,也不自显,有信心而不自傲,具觉悟但不张扬。表达可文可白的,宜白;引文可有可无的,宜无;篇幅可长可短,宜短;作法可繁可簡的,宜簡。而思想则务求深刻。
长有长的难处,短有短的局促。为其难,才有大匠应运出来,重山里独峙一峰,以补青天之漏。纳须弥于芥子,邀星汉作掌上观,小中见大,此诚乃散文体制所制约,乐于就范于此种制约的,大致容易成功;而大中见小,须弥山上寻蚂蚁,往往事倍功半。
学养深到,思索得法,不急功近利,把心从稿酬和奖级中拯救出来——要之,心腑便自然,平和,深睿。
质朴平易的作品使人亲近,外柔内刚的作品使人回味,阵马风樯的作品使人动容,色厉内荏的作品使人隔膜,高高在上的作品是人腻烦。无论作家如何改良汉字和章节的拼接方法,甚至在汉字的音韵上下忒多的功夫,只要读者不亲近,有隔膜,便不读或少读。出新,出奇都是必要的,然而说到底,句子新,诚不若文意深,舌粲连,终不若根拒污也。中国是举世公认的散文大国,不事写作而深得散文三昧者,多若恒河沙数。这些不顶冠冕的评论家,虽然较少知道文学艺术新术语,然而对于作品的批评,往往比职业专门家更少利害关涉,因而可能更关痛痒,更公平。作品优劣最终还是他们说了算。历史喜欢听取这些人家的闲聊,却爱开职业专门家的玩笑。同职业专门家相比,他们才是稳坐钓鱼船的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