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这第一个“少”字念三声，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老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没有我姐个子大，是顺产，她没经过什么痛楚。是了，我是二胎，所以姥爷走了很多门道，交了罚款，才算把我的户口落下。

        我时常想过我出生时的画面，凌晨十二点的夜色深蓝，看得见星熙月明，所以外面夜深人静，虫鸣此起彼伏的画面，和谐得深入人心。于是后来的我格外向往着赤道上空的银河，是憧憬，也是对于遥远深空的幻想。总之，那个时候虽然不记事，但总觉得第一天来到世界，对我来说，处处都应该是惊喜。 

        人总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事的，即使是当时刻到骨子里面的画面，时候一过，就渐行渐远了。在乡下呆了好几年，漫山遍野的奔走过，挖过山药，拾过田螺，但要提及我的人生从记忆里的什么时候开始，那也是模模糊糊，依稀不可辨了。对了，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家里养过一只土狗，印象中，它长得过分快了，刚来的时候，四肢短小像蜷在在肚子里，我心生鄙夷，看不起这小东西。可两三个个月之后，它的腿比我长了，少不经事，我受到了前所未有打击，开始怀疑人生，觉得自己这辈子算完了，还没一只狗个头高。那时候，我还不晓得狗的寿命几何，也不知道狗生远不如人，它走过的那数月恐怕就度过生命中的好“几年”，以至于现在的我依然怀念这只毛色混杂的朋友，毕竟它陪了我十五六个年头，对于从小四处“颠沛流离”的我，它就是陪我最漫长的那个老伙计。现在想来，它已经走了三四年了，乡间有一块地埋着它腐败的身躯还有曾经让我嫉妒的长腿，从那以后再没有一位能陪我如此之久。至于姥姥姥爷养的鸡、鸭、鹅、猪什么的，总活不过新年，原因就别问我了。说来是对不住这个老朋友，因为学业，在它生命的后几个年头，也没怎么回来看过它。让人心疼的是，这老家伙后来老的都不认识我了，两眼昏黄，走几步就喘大气儿，往日“威风凛凛”的叫嚣也没了，老来迟暮，看着让人心底泛酸。对了，讲了这么久，都还没说明它是一位生了数窝狗仔的母亲，它的第一胎是我接生的，那时在它窝边守了一宿。这么说来，我自打小时起就是一位有情怀的好少年。还得提一句，每次离开家乡，我都嘱咐姥爷，狗死的时候，别又把别给煮了吃了，这次一定要埋，至于碑就不用立了，姥爷也讲信誉，这次没有逞口舌之欲。

        没想到，我竟对这位朋友抱有如此大的执念，一提到它就讲了不少回忆，它若是地下有知，也应该“感激涕零”了吧。记忆中再后来些，似乎随父母到城里念了幼儿园，哦，想起来了，那一年是二零零三年，非典闹得厉害，街上人人自危，人们不敢扎堆了，听到有人咳嗽就胆战心惊，带着口罩敬而远之。幼儿园的老师讲得多，我听着心里面也慌了，住在隔壁喜欢跟在我屁股后头转的丫头感冒了，吓得我避之不及，逢人就叫离她远点儿，后来觉得那时候，她肯定很讨厌我吧，不过人小不记仇，非典的风头过去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一转眼到了二零零四年夏，涪江河的上流关了闸，下游水清河浅，以我毛毛躁躁地性子自然得掺和一下，带着左邻右舍的小孩下河摸鱼，玩的不亦乐乎。直到那天傍晚回家的时候也没见着鱼的影子，弄的一身稀泥，其余的也记不清了，夕阳下，我跪在老爸面前挨罚的画面倒是挺深刻，树影拖得老长，收养的黑猫就蹲在脚旁。

        印象中，我的幼儿园在一场高烧之后就结束了，腹泻了好几天，输过液之后才算好转，也许脑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烧坏的吧，要不然怎么就记不起更多童年的事儿了，于是除了晚上在烧烤摊前蹲点美食的片段还算清楚，其余的，磨破头皮恐怕才想得起来些许。关于我是不是父母亲生的这一点，我同大伙儿一样，充满了疑问，时至今日也不敢确定，至于为什么这么不确定，大概要从本人幼儿园“毕业”说起。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爹娘嫌我麻烦，把我送回了家乡，于是我的苦日子到了。姥爷不会做饭，切的土豆丝比筷子粗，明明普通的家常菜不会做，却钟爱自己发明些新的菜式，于是我和老姐瘦到营养不良。我印象中最好吃的应该是“康师傅”做的面吧，被人们嫌弃没营养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说了那么多，关于长不高的事儿应该就不怪我了吧，换了谁家的孩子没饿死就不错了。细细想来，对于小学生来说最可怕还是上学吧，没错，我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是学渣，厌学情绪挺严重的，现在也没治好，想来是是因为幼儿园老师罚我太多留下了阴影。六年级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神转折，我遇上了喜欢的老师，他成为了我小学最后一年的班主任，他是语文老师，理所应当的，语文成为了最讨我欢喜的科目，爱上写作似乎也成为了顺其自然的事，大大小小在校内杂志上发过几次文章。老实说来，发出去的文章，我是不太满意的，但那个时候的文章不都喜欢写的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的嘛，照着模子写就可以得奖上刊，于是写了些许不喜欢的东西去参赛，在语文老师的督促下却还要将这些不喜的东西反复删改，亏我自由散漫，熬了过来，十几年的兴趣依旧是兴趣。

        你想啊，你以为熬不过的小学课堂，匆匆忙忙就捱过去了，然后到了中学时代，一面站在教学楼的阳台苦叫“学习好辛苦啊”，一面还得慌张埋头苦学，这个时候，我还是好学生，立志要考清华北大的。戴眼镜留平头的数学老师拿着三角板，敲着黑板一本正经地给我们讲，“按照数学的理论来说，我们的时间在脑海里面会越走越快，所以抓紧一分一秒，年龄越大，时间越不够用的。”，然后我没日没夜的学习，背课文，起早贪黑。骑着单车也不忘多瞄书两眼，后来庆幸还好我没有年纪轻轻就死在马路上。老实说，鄙人这么勤奋刻苦，不是我珍惜时间，而是因为老师后面那句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当时好像还特意推了一下镜框，两眼有精光闪过，这是要强调重点的意思啊，然后他不紧不慢的说得到，“所以，你们现在好好学习，考上高中最好的班，不用交学费！还可以放轻松。” 我一听到这儿，身体里面某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不交学费还可以玩，这感情好啊。所以这也造成了我后来高中的“惨况” ，拼了命学习的初中，上了高中反而懈怠了，常人是无法理解的吧，我刚开始也不明白，后来一想，大概是初中就把为数不多学习精力给榨干了吧。不过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只是有些许遗憾吧，人各有命，后来会经历什么事，遇上什么人都是自己选的，而我走的路也恰到好处，碰上的人也命中注定。

        只是后来的我也明白了些什么，我们中大多数人花了前面十几年的时间用来念书，学习，那时收获了什么，相应的也错过了什么。我亲爱的曾祖母是在我学习最紧张的那年年初走的，而我一直敬重的的初中英语老师在走了两年之后，我才接到她离世的消息。我至今仍然怀念曾祖母满是年轮的双手，那是日渐模糊的胶片，也是已经铺上水泥的路面，记忆中有一堵老墙摇摇欲坠，而后轰然倒塌。对了，老袁悬挂在鼻梁上的镜框当然也记得，她家住址是时至今日，我在老师的住址中唯一想得起来的，然后我会时常责备自己，毕业后，就从老袁的生活中了无音讯了，如果我有回去，在她家小坐片刻，闹闹磕，也许她就不会患抑郁症了，可是我说这么多，也再见不到她们了，那些记忆中可爱的人们就真的烟消云散了。这也许就是大多数人的人生吧，一路跌跌撞撞之后才晓得回头，你以为的长大成熟，岁月过后才知远不止如此，你以为的脱胎换骨，大多数都不过是重头再来。

        今年我就满二十一岁了，大二下学期，没有活出理想中的样子，依然碌碌无为，一无是处。连看了十七年的都没老的狼叔，昨天也从荧屏退出了，这一刻我知道了岁月无情，也懂了英雄迟暮。我的故事讲到这里就应该戛然而止了，可这样的生活依然要走下去，你不知道阿甘下一块手中的巧克力是什么味道，你也不知道这安迪爬出的下水道前面有没有一处铁栅栏，因为这就这只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没什么情节，权当怀念，我们终要老去。

少年